第1016章 蒹葭苍苍

当年秦穆公花了十年时候挽回尊严，这一次，秦国又要花多少年才能重新站起来呢？

虽然他赞颂秦风之美，但如今渭水之畔芦苇依旧青青，伊人却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秦赵两支军队夹河相望。

子蒲不知道，他只知道，坚韧不拔的秦人绝不可能接受这种命运，十年不成，那就二十年，三十年！

赵无恤没有得意，那些东西都是他借用后世的，他只是搬运工而已，不至于恬不知耻地自我夸耀。

终有一日，要复此大耻！

“唉……”子蒲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秦国的大庶长子蒲却不这么想，看了赵无恤送来的和谈条件后，他的心一下子就寒了。

“这个秦国的百世罪人，便由我来做吧，只望秦国社稷能延续下去，只望后世子孙不要忘记今日渭水之耻！”

说起赵葭，他的名便是源自“蒹葭苍苍”，这个名字颇具女性色彩的青年却天生大胆，是赵氏年轻一辈里最出众的，赵无恤对他也十分喜爱。如今赵葭冒险孤军深入，无恤甚至都不期待他是否能做下一番大事让秦国震惊，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至少让这边有赎回他的机会。

对秦国大夫、校尉们如此宣布后，子蒲无力地走向渭水之畔，宽大的深衣沾满泥水他竟丝毫未觉。秦国大夫们神色悲苦，看着大庶长背脊微驼，背影充满了无奈而伤感，真是引人唏嘘。

“上卿的诗也不逊色。”虽然没有拜入孔门，但子夏对诗书也很精通，他这么夸赞赵无恤倒并非恭维，除了编篡风雅的尹吉甫，在作诗上，很少有人能像赵卿这般“高产”。

但现在，他得低下头，接受赵氏的一切条件，秦国才有未来可言。

在河岸上对着如画河川吟诵此诗，赵无恤对旁边的子夏嗟叹道：“《秦风》有其肃杀悲壮的一面，却也有委婉凄美的一面，只需要寥寥八字，便能将人拉到诗情画意里，民风里蕴含的智慧，真让人叹服。”

六月五日，渭水之畔，秦国降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秦国国内已空，他们没有选择。”赵无恤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前日位于泾阳的邮成派人来请罪，说他擅做主张，让赵葭帅少数骑兵去泾水以西扬赵氏军威。

当年入楚驰援，击败吴军，灭唐国，再造了秦国的大国地位，他和子虎是多么意气风发啊！他们本来想要中兴秦国，复穆公之业，谁料到头来，却又是一出崤函之耻……

“秦人会接受上卿的条件么？”子夏看着船愈行愈远，不由问道，战争已经接近结尾，秦人再也不想打下去了，而赵无恤在西面的扩张也抵达极限，再拖下去反而不美，是时候考虑下东方宋国的变故了。

不，这次秦国从赵氏处所受的羞辱，百倍于崤之战时！他们被迫跪在赵无恤脚下，不仅割地赔款，还要奉他为大宗！

一苇小船离开赵军水营，从北岸缓缓驶向南岸，舟上是一名衣冠楚楚的使者，高举着赵无恤给秦国人开出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