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朝天子 第九十九章 笑看英雄不等闲（一）

不论是从哪个方向进入监察院大狱，所看到的第一个场景便是深深的甬道。负责看押重犯的牢舍深在地下，看守极严，根本不担心会有劫囚之类的事情发生。

一直陪在陈萍萍身旁数十年的那位老仆人，驾着马车送陈萍萍返京的那位老仆人，昨夜也是被关押在监察院的天牢之中，此时知道他服侍了数十年的主人将要步入法场，这位老仆人撞墙自尽于囚舍之中，鲜血涂满墙壁。

天牢就在监察院附近，若由那座方正阴森建筑的正门出去，只需要往旁拐一个墙角，便能看到那两扇沉重至极的铁门，而监察院内部，自然也有直通此处天牢的密道，只需要从监察院方后那座大坪院往后走，过了一扇小门，便可以直抵。

听到这个消息，言冰云的眼中微现湿意，却是强行忍了下来，仰起脸，不再去看那座皇城，以免混着复杂情绪的泪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下来。

而自从监察院建成以后，这个直属皇帝陛下的特务机构，在朝政里扮演了极为强大阴森恐怖的角色，被缉拿的高级官员往往被监禁于此，那些身有绝艺的厉害人物也被长年锁于此间地下，此座大狱层级渐渐凌于刑部大理寺之上，成了名副其实的天牢。

刺君钦犯陈萍萍，此时就被关押在监察院大狱的最下一层，或许就连这位了不起的恐怖人物，在设置这座大狱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关进来。

……

没有人知道这四个人是什么身份，但是可以清晰地查觉到对方身体里流动的强大气息，这四个人是宫里那位皇帝陛下派过来的。

东方一抹红日已然跃出云端，和暖地照耀在庆国京都所有的建筑之上，行出天牢的这一干人等站在晨光之中，各自下意识里眯起了眼睛。一夜的紧张，最后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无论是贺宗纬还是言冰云，以至那些负责看防的禁军，都感到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比如禁军、定州军方面的高手，比如内廷的高手，更令人感到心悸的是，在通向最下一层的单独道路两旁，有四个戴着笠帽穿着麻衣的陌生人，冷漠地站在那里。

他抬头，然后看见无数雨云无由而至，迅疾堆至京都上方的天空里，将初起不久的红日严严实实地遮在了后方，任由一片阴暗笼罩着城内的建筑青树。

庆国官方衙门都可以用来收押囚犯，而在京都里，这样的地方就更多了，从京都府衙门算起，庆律之中核定有收押权的衙门竟然多达七处。而真正那些牵涉到朝政之中的犯官，以及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往往都是押在刑部大牢，大理寺夹壁，以及监察院的大狱之中，这便是百姓们视之若深渊，说书故事里总会出现的所谓天牢。

又是一场秋雨，快要落下。

贺宗纬轻轻地挥了挥手。在数百名全身盔甲的禁军拱卫之中，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了天牢的门口。仍是躺在担架之上的陈萍萍复又抬了上去。

沿着甬道下到最深处，穿过几层寻常的槛房，便到了监察院最下方的几间牢舍。这里地看守最为森严，而今天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负责看守天牢的七处官员们表情异常复杂，而且整座大狱里充斥着院外的高手。

言冰云眯眼看着那边的煌煌皇城，知道朝会已经开了，那些各部的大臣们，想必正在太极殿里义愤填膺地痛斥着陈萍萍的大逆不道，那些文臣们准备了很多年的罪名，也终于有机会套在了那条老黑狗的脖子上。

随着甬道往下，空气越来越凝滞，灯光越来越昏暗，虽然下方也有不错的通风设备，但这数十年的阴污气息交杂，总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怖和窒息的感觉。

钦犯陈萍萍被抬出了天牢，迈向了死亡的道路。四周的军士肃然而紧张地分配着看防的任务，言冰云和他最亲信的监察院部属落在了最后面，然后听到了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