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零四章 君之贱(上)
兵不厌诈,兵势疾如飓风,燕小乙完美地贯彻了这一宗旨,根本没有向枢密院请示,也来不及等候庆国皇帝的旨意,便亲率大军,杀将过去。
这次朝会散后,几名文臣的代表来到了舒府,小心翼翼地征求着舒大学士的意见,反正陛下清楚这些事情,他们也不怕有人奏自己结党。
而此时,那位在沙场上向来算无遗策的上杉虎,明显没有料到燕小乙在自身难保之际,居然还有心思出兵来伐。
是的,就算再喜欢拍马屁的人,也很难做出这种事情,满朝文武,满京都的百姓都在看着这些官员,太子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却要被废,实在是说不过去,日后更无法在史书上解释。
其时北齐军队正缓撤五十余里,扎营未稳,骤遇夜袭,损伤惨重。而南庆军队,总共只付了五千条人命。
庆国腹背受敌,压力剧增。
其实皇帝如果想暗示臣子们上书,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那些朝中的代言人,但很奇妙的是,自从风波起,除了户部尚书范建外,皇帝便从来没有宣召过哪位大臣单独入宫,所以臣子们也在疑惑,是不是陛下的心意还没有定下来——他们不是七路总督那种陛下家奴的角色,更不敢胡乱上书。
这才有了定州叶家的急援西线,而靖王世子李弘成,此时正在西方和那些胡人们捉迷藏。
他口中的先生,自然就是那位已经辞世两年的庄墨韩大家。文臣分头回家,各自沉默不语。
北方燕小乙也提前回营,用强大的军力,压制着上杉虎的谋略与北齐人的坏主意。
然而舒芜虽然被请回府,门下中书却依然发挥着庆国皇帝允许他们发挥的正流作用,朝中的大臣们,胆子大的在朝会上斟酌词语,表示着反对的意见,胆子小的保持着沉默……没有一位大臣在皇帝的暗示下,奋勇上书,请陛下易储。
是为沧州大捷。
此时的情况已经渐渐明了,皇帝有心废储,七路总督迫于圣威上书相应,只有朝中那些尚书正卿一流的大臣们被夹在中间,他们便是想反对,也觉得上有天遮,下有刺起,浑身上下好不难受。
在人们的印象中,这似乎是上杉虎第一次吃败仗。
另六路总督明折又至,语气或重或轻,或明或暗,但都隐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舒芜捉着颌下的胡须,像平日里那般嘻嘻哈哈说道:“先生曾经说过,君有乱命,臣不能受。”
而这次边境线的高潮,正是爆发在北线,征北大都督燕小乙与一代名将上杉虎之间。
“陛下心意已定,怎奈何?”
当上杉虎领军后撤,给燕小乙留下空间时间去思考去准备时,燕小乙却是根本没有去思考自己在庆国的后路,去准备迎接庆国皇帝的逮捕,而是直接挥兵北上,挟两万精锐,沿沧州燕京中缝一线,突击北营!
舒芜穿着一身布袍子,沉默许久后,笑着说道:“天下万事万物,总要讲究一个道理,尤其是储君之事,上涉天意,下涉万民,若理不通,则断不能奉……范闲曾经说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乃国事,并不是天子家事,舒芜身为臣子,上要替陛下解忧,旁要替庆国除虑,圣心无需揣摩,便问己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