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一十章 心中言

难怪陈院长一朝回京，便压住了自己，想必院长大人对自己也有些看法。

言若海看了儿子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在院里管着四处，崤山冲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言若海走后，这位轮椅上的老跛子又习惯性地推着轮椅回到了窗边，隔着那层黑布看着外面，他唇角微翘，心想从东夷城的诸侯国直穿群山，掠澹州而至大东山倒确实有条密道，自己知道，陛下也知道，只是看模样，现在长公主那边也知道了。

言冰云没什么好收拾的，迳直出了楼子，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急匆匆地回到子爵府中，没有去和沈家妹子谈谈情说说爱，直接找上了父亲的书房，开口问道：“秦家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就算五千人去了，也只是将整座山峰包围，顶多能够做到控制祭天一行人的消息传送，整个事件中，唯一关键处，只怕还是在那个山峰之上。

丁当丁当的铜铃响了，京都各大衙门里最特殊的归家信号响起，监察院那座方方正正的楼里走出无数行色匆匆的官员。他们不是去忙着播洒坏水，只是急着回家。特务也是公务，监察院里也都是公务员，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忠诚？”言冰云叹了一口气，“暗中狙杀朝廷重臣，也算得上是忠诚？”

“燕小乙这次沧州之捷的手脚做的极好，想不到还是被言冰云看出了马脚。”陈萍萍赞赏说道：“这个孩子真是不错。”

言若海微笑着说道：“我们知道的事情，便是院长大人知道的事情，便是陛下知道的事情。陛下既然敢带着两千禁军去大东山祭天，如果不是没将崤山冲里那点儿人放在眼里，便是相信秦老爷子的忠诚。”

言若海苦笑道：“平日里故作冰霜一片，真到大事临头，还是有所不安。”

“崤山冲那边一直安静，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院里一直用极大的精神盯着那边，如果一旦有异动，瞒不过我们。”言冰云稍微放松了一些，坐了下来。

陈萍萍用干枯的右手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暗想自己倒是漏算了一点，范闲这小家伙此时跑到了峰顶，只希望他能够命大一些，不要在那场惊天动地的突发事件中，无辜送了小命。

可是院长对陛下如此忠诚，再如何疼爱范闲，又怎么可能把范闲的安危看的比陛下的生死还重？

陛下给长公主，给叶流云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那长公主难道就不给陛下准备一些惊喜？

至于为什么陈院长不让自己通知范闲，言冰云凭借自己得天独厚来自三方的消息，隐约猜到了一丝真相，却开始惊恐于这个真相——难道陈院长就算死了陛下的身边会出大事？所以才想顺水推舟，让范闲离御驾越远越好！

陈萍萍歪着脑袋，有些无力地斜倚在轮椅上，感受着生命的味道从自己的体内缓缓流失，却因为脑中展现出来的画面而激动起来，似乎又找到了一些当年为之兴奋为之激动为之神往的元素。

“他不是你我，不知道陛下的安排。”陈萍萍叹息了一声，“所以对你我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

本来东山路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可以威胁到御驾的力量，但是崤山却刚好横亘在由东山路回京的路上，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言家父子都清楚，在那个山冲里一直训练着秦家老爷子的秘密亲兵，年关时曾经在京都郊外狙杀范闲的队伍，便是秦家瞒着朝廷从崤山调过来的。

“事后……怎么向宫里交代？”

崤山位置特殊，恰恰掐在东山路的进口处，此地在庆国东北，与东夷距离不远，但由于澹州与东夷之间无人敢穿越的原始密林，所以两地间的交通主要是凭借海上，或者是绕过崤山。

“陛下本来就不愿意打草惊蛇，院里当然不能对燕小乙的动作提前作出反应……”陈萍萍咳了两声，心里想着，有没有事后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