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八十三章 我拿什么供奉你?
范闲当然有银子,澹泊书局加抱月楼,六部衙门,宫中老戴之流,借整风之名捞取的真金白银,加起来已经到了一个很惊人的地步,但要在江南富庶之地,与那些经年大族相比,还是差的极远,不过天下人都知道,范提司家里还有个财神爷父亲,他家管完国库管内库,要说范府没钱,连三嫂子那种角色都不会相信。
而明家相关的人物,却集中在东夷城与海外,范闲曾经杀过四顾剑的两名女徒孙,包括他在内的庆国朝野更是让东夷城戴了无数顶黑锅,双方积怨太深,此时若想要与东夷城携手倒明家,范闲自忖没有这个能力。
“你想做的那件事情,本官可以帮你。”谈到买卖的事情,范闲说话开始直接起来:“我知道夏当家最近缺银子。而我,有银子。”
范闲站起身来,用手指头轻轻在桌上那块腰牌上点了两下,说道:“这牌子先留在这里,今夜之前,给个回音。当然,你应该清楚,如果你决定了,你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夏栖飞的气势一下松了下去,他闭上了双眼,平伏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沉声说道:“不知道大人要找小的谈什么生意?”
他没有马上应话,是因为他清楚,监察院是怎样恐怖的一个机构,与监察院挂上钩的人,往往最后只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赔了进去,如果范闲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会送他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与魔鬼做交易。
“大人此行,自然是为接手内库做准备……崔明二家把持外供渠道已久,与……那方面牵连太深,大人自然是要对付他们。”夏栖飞强行咽下了长公主三个字,憋的脸都有些红了,“可是大人为什么如此看得起草民?以大人的权势地位,轻轻松松地就摧垮了崔家,除掉明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人完全可以自己做这件事情,而不需要草民出力。”
夏栖飞皱紧了眉心。片刻之后应道:“提司大人厚情。”
“崔家啊。”范闲摇了摇头:“和明家的情况不一样。至于我为什么不出面,是因为我不方便出面。”
其实范闲手中有笔银子是谁都不知道的,这才是他最充分的信心所在。
夏栖飞恭敬地侧身让到一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说道:“大人今日前来,如神子天降,虽然大人不喜太过扰民,可声势已在,只怕不好遮掩。”
“你自幼被你那位大哥虐待。”范闲看着他,皱眉说道:“夏当家不要介意,本官不是想提你的伤心事,只是想让你清楚一点,本官是想与你做笔生意,而这笔生意就必须建立在你与明家的仇恨之上,如果你不够恨明家,我也不会来找你。”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拍马屁还是隐着什么别的意思,范闲看了他一眼,说道:“目前夏当家……还是一个不小心踢到铁板上的人,你先把这角色演好吧。至于本官的行踪何须遮掩?大江之上一艘船,还得劳烦夏当家的属下们沿途护送才是,本官随身带了一箱银子,可不想再被贼人惦记。”
夏栖飞的双眼红了起来,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把范闲干掉,但是身为水寨首领,他当然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九品强者范提司,那是可以与北齐海棠相提并论的人物,就算自己豁出命去,也不可能当场格杀对方。
不方便三字道尽官场真谛,他本身就是监察院的提司,如今又要兼理内库,朝廷的规矩严苛,内库只负责一应出产,外销却必须由民间商人投书而得,于院务于私务,范闲都不可能站到台面上来,所以他才需要找一个值得信任、又方便行事的代言人。
“你我都是做实事的人,所以直接一些吧。”范闲平静说道:“三日内库开门定标,如果在往年,肯定是崔明两家的囊中之物,但今年崔家已经垮了,自然会有大变动。夏当家的如果想插一手,就只有这一个机会。不巧,本官今年要主持此事,我会给你入门的资格,足够的银两,接手相关的份额。”
对于范闲来说,崔家与明家的情况当然不一样,整治崔家的时候,他做的准备够久够扎实,长久的沉默与虚与委蛇后,由言冰云领头做雷霆一击,自然无往不利。而明家如今有了前车之鉴,早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要再想从出货渠道与帐目上揪住那些奸商,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夏栖飞猜到对方会要胁自己,却没有猜到对方竟然准备帮助自己,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怔怔问道:“大人……是说三月内库开门之事?”
当然,最大的区别在于——范闲倒崔家,有一个绝对强悍的人物做帮手,那个人拥有除了庆国皇室之外,最强大的势力——北齐那位年轻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