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海船上的那颗心
范闲心头微凛,五百黑骑是自己调过来的,只是没有靠近大东山的范围,如果被京都人往这处再阴一道,如果皇帝这一次真的难逃大劫,自己还真有些说不清楚……好在怀里还有几份撒手锏。
暂时不敢浮上去,所以他选择了一个笨法子,一个前世看霍元甲学来的笨法子。
许茂才将眼下军中的状况又详细地叙述了一遍。范闲越听越是无奈,自己在山顶一日半夜,原来山下已经传成了另一番模样,自己勾结东夷城四顾剑刺驾?妈的……这种栽赃的手段,未免也太幼稚了。
体内的霸道真气十分强悍地提供着他身体所需要的养分,然而呼吸不到空气,终究支撑不了太久。范闲的口鼻处已经没有溢血,肩上的那处伤口也已经被海水泡的翻白,像死鱼的肚子一样,不再流血。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之色,右手再下,从海底的泥沙中抱起一块大石头。
不过范闲清楚,手段从来都是次要的,只要最后凭借实力分出胜负,长公主那方面再幼稚的裁赃,也都会成为史书上铁板钉钉的史实。
至于刺驾的动机……想必以长公主的智慧,自然会往太后最警惕的老叶家一事上绕。
保持着一条浮木的僵直与死木感觉,范闲缓缓飘浮到了军船的下方,极为小心翼翼地向着船底外缘移动了一个方位,他的头依然不敢探出水面,隔着大约半尺的海水,努力地注视着这一方船舷的动静。
“你没有做出应对,相信你也没有往吴格非那里报信……侯季常那里你也没有报信。”
他放下怀中的重石,石头落在海底没有激起大的动静,只是震起一些泥沙。双手缓缓画了两个半圆,进行了最后一次调息,范闲放松了自己的身躯,随着海水的浮力,尽量自然地向着上方浮去,生怕惊动那位眼如鹰、耳如鲨、鼻如犬的燕大都督。
范闲站在许茂才的身后,冷冷地盯着他的侧脸。为了防止有人忽然进屋,所以上船后他只是略微包扎了一下伤口,便伪装成许茂才的亲兵,一直站在身后。
……
“当然,水师里大多数人心有疑惑,甚至我相信有些人……根本就是知道此次大东山之事的真相。”许茂才冷冷说道:“只是即便知道真相又如何?如果还是往年常昆领军,以他及那些水师老将对陛下的敬畏之心,肯定是打死也不敢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而少爷您去年在胶州大杀一阵,好多老将都已经被杀死,不知有多少将领开始对朝廷感到心寒。如今的胶州水师已经是秦家人的天下,即便是真的谋逆,我相信大东山下这些水师兵船上的将领也会很乐意的。”
他走到了海面上胶州水师兵船的下方,抬头,睁眼,平静地看了一眼比海水的颜色更深一些的船底,强烈的脱险欲望让他的六识无比敏锐,甚至能看清楚木船底部的那些青苔与贝壳。
“我让你在胶州水师呆着,为的便是今天这一天。”范闲语气平静,但内里却蕴着一丝怒意,“结果,你什么都没有做……监察院刺杀陛下,或许能说服水师中的某些将领,可是你怎么会信?而且燕小乙为什么会在水师的船上?这些水师将领们难道心里就没有疑问?为什么这方面会相信你的忠心,让你来到大东山?”
大东山两侧有高手阻截,而他不能保证自己残存的真气能支撑自己在海底走多久,所以他选择了能浮出海面最近的一条道路。
许茂才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关于刺驾一事,应该是有些人会信的……毕竟监察院的名声不好,而且昨天收到消息,五百黑骑连夜从江北大营赶赴崤山冲,在东山路一带忽然没了消息,所以如果说这五百黑骑是赶来刺驾,也说的过去。”
只不过当年霍元甲是在河底行走,他此时却是在海底行走。抱着大石头,凭借石头的重量稳定住自己的身形,在海底暗流的冲击下也没有东倒西歪,范闲十分强横地踩着海沙前行,却没有沿着海岸线试图登陆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