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澹州 第三十二章 闲年
隔着那块黑布望着那边,就像他并没有瞎一样。
叶流云来澹州这件事情太蹊巧,和自己见了一面就离开,五竹根本不相信。
范闲爬上了悬崖,赤裸的上半身显得十分匀称,已经摆脱了瘦削的体形,他看着五竹安静地坐在那边,不敢打扰他,也陪他坐了下来,看着那方被西面夕阳反照成火一般颜色的天空。
五竹微有担心,这个世界上知道自己和小姐关系的人并不多,但偏偏叶流云就是其中一个,而且完全和他的宗师身份不相符合,是个出了名的大嘴巴。
许久之后,五竹忽然冷冷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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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测自己的便宜老爹会不会是前任皇帝老诚王的私生子,因为当年奶奶在诚王府当奶妈,老皇帝就让她抱回去收养。如今司南伯爵因为心伤自己的身世,痛恨自己的同父异母兄弟安坐龙椅,而自己只能当个小伯爵,于是扮猪吃老虎,暗底里与监察院及一切可以利用的反动势力相勾结,组织了一批私底下的力量,妄想接受如今皇帝陛下大人的一切家产。
在叶流云来过之后,范闲在澹州的生活真正的安宁了下来,再没有什么刺客来找麻烦,二太太听说重病了一场,变得老实了许多。京都里范若若的书信依然每月一封寄来,范闲则是呆在这座海边小城里,吃吃豆腐,抄抄小书,偶尔穿些彩衣孝顺着老太太,到杂货店里喝酒,切萝卜丝儿给自己下酒,日子过的很是轻闲。
但他的思维方向完全走入了歧途。
有一天,海边出现了海市蜃楼,澹州港的居民都跑出去看热闹,虽然都是长居海边的人们,但能看见海平面上那些虚无缥缈,宛若仙境似的岛屿,仍然是兴奋异常。
叶流云来了,然后又走了,真的就像天上四处流动的云彩一般,不曾留下半点痕迹。澹州城的那些居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闲谈时时常尊崇无比提及的四大宗师之一,曾经来澹州喝过酒,打过架,唱过歌。
范闲将自己乌黑的长发束到脑后随意扎了起来,露出那张稚美中终于初显英气的漂亮脸庞,微笑答道:“十六了。”
他的直觉一向精准,总觉得自己京都里那个老爹有些问题,监察院、刺客、胆子比母老虎还要毒辣的二太太……所以他认为自己的父亲司南伯爵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至少比曹寅这种包衣奴才厉害太多。
五竹变得古怪起来,关上杂货店的门,走到偏远的海边,一个人上了悬崖,静静地“望”着那边的画面,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很不愉快的事情。
这只是一种很纯粹的直觉。
海市蜃楼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一会儿就散了,但他依然静静地望着那边。
范闲却相信叶流云确实只是一个很单纯的旅人,拍拍五竹的肩膀安慰道:“谁说高手高手高高手就不能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