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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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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间开战已有月余,身为南方主帅的上杉虎,不止没有阻止南庆军队的入侵,反而离开了南京防线,躲到了远处,置朝廷数十道紧急旨意于不顾,眼睁睁看着南庆军队突进了百余里。

“庆帝……只是一轮残阳罢了。”北齐皇帝微微皱眉,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判断,他脸上的平静其实大部分是伪装出来的,因为他也不清楚,举国朝之力付于上杉虎之手,是不是就能够暂时阻止庆帝一统天下的脚步,上杉虎在沙场之上再如何天才,可是他终究是一个人。

话还没有说完,北齐皇帝已经笑了,更准确地说,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平和却又充满压迫感地看着卫华的脸。卫华先前所言缝隙,其实指的并不是北齐军力布置上的缝隙,而是人心之中的缝隙,就如同先前老兵部尚书跪在雪地中力谏的那般,北齐的大臣们,都很担心朝廷倚为柱石的上杉将军,会因为南方的战事不利,而惹得陛下震怒。

一直保持着温和沉默的太后忽然笑出声来,说道:“看样子哀家这轮残阳,只好去抱孙女儿了。”

忽然间,他想到了此时远离大齐南京防线,孤军悬在宋国州城的上杉虎大将军,心头微微一动,意图说些什么,却又害怕陛下再次发怒。他望着珠帘后那个模糊的身影,暗自一咬牙,说道:“或许……庆帝是忌惮上杉将军用兵之策,故而不肯全力出击,只是大军缓缓压上,逼我大齐防线在这巨压之下,露出缝隙,南朝便会利用这个缝隙,直扑而上……”

卫华面色微变,不明所以,暗想这大半月来,令北齐朝廷官员无比担忧的帝王之怒,以及那些皇宫里传出来的训斥上杉虎的声音,难道都是假的?

珠帘微动,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姑娘扶着太后娘娘,从帘后走了出来。太后温和地看着北齐皇帝,心头不禁生出了强烈的满足感觉。有儿如此,或者说,有女如此,还有什么别的好奢求的呢?

“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上杉虎的忠诚。”北齐皇帝剑眉一挑,竟是说不出地冷冽,“不,准确来说,朕根本不在意上杉将军是不是忠于朕,但只要他忠于朝廷,忠于这片国度,那便足矣。”

北齐皇帝转过身来,看着穿着花棉袄的海棠朵朵,温和笑道:“小师姑,若你能从神庙里搬来天兵天将,朕何需要如此辛苦煎熬?”

卫华心头微震,不知陛下此言由何而来。

压抑的北齐皇宫里终于传出了一阵笑声,北齐皇帝看着海棠,沉默片刻后说道:“随朕去看看红豆饭。”

卫华也陷入了沉默,他的目光跟随着陛下的脚步不停地移动,心里也在不停地盘算着。虽然在他看来,以庆军之威,不论南庆朝廷用何将为帅,差别并不大,但是看陛下如此看重庆军主帅的人选,他也隐隐感到了一丝诧异。

……

海棠缓缓摇头,没有说什么,心想若陛下知道他此生最想获得的支持,已经被自己和王十三郎砸了,会变成什么模样?

出乎卫华意料,他并没有迎来皇帝陛下怒不可谒的训斥,北齐皇帝只是用一种淡漠的神情看着他,缓声说道:“你低估朕了。南朝那些人……也低估朕了。”

“记得范闲以前和你说过,这个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我们的。”北齐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平静说道:“朕一直不知道他这种信心从何而来,如今面临着南方的危局,朕却隐隐能够抓住这种感觉。”

北齐朝堂之上,皇帝陛下的盛怒,已经毫不遮掩地表现了出来,所以才会有了今天中书台里的争吵,大臣们的猜忖,兵部尚书的跪谏,以及此时卫华胆大包天的暗语。

海棠朵朵沉默片刻后说道:“他在江南的时候还说过一句话,我们是早上六七点钟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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