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欢 第八十二章 大人物们

他知道现在摆在自己面前，摆在家族面前的局面，也有如严酷的冬天。明家百年之基，本来哪里这么容易被人玩死，然而自从成为经销内库出品的皇商之后，明家赚的多，也陷的太深，根本拔不出来，渐渐成为了朝廷各大势力角力的场所。

“兹事体大，我虽是族长也不能独断，我要再想想。”他端起了茶杯，招商钱庄大掌柜与他身后的年轻人告辞出去。

商人再强，又哪里经得起朝廷的玩弄？不论是这一年里的打压，还是前几个月的货价操控，以及那次恶毒到甚至有些无赖的石砸银镜……明家付出了太多血汗，损失了太多实力，整个家族商行的运作越来越艰涩。

明青达沉默片刻，知道对方说的是实在话。

如果他能脱身，明家依然能够保存下来。

招商钱庄里一片安静，隐隐传来前院的血腥味道。

“可是……”

先前一直警惕着的钱庄大掌柜，此时脸上早已回复了平静温和，他对着手持青幡发愣的王十三郎郑重行了一礼，恭敬说道：“恭喜十三大人过关。”

明青达看了儿子一眼，有些不喜地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话语，说道：“在商言商，这一年里如果不是有招商钱庄的支持，咱们家的日子还要惨些，四百万两银子的借据，加上后续的流水支持，换取三成股子，确实如他们所言，是很公允的价格。”

王十三郎有些痴痴地偏偏头，半晌后叹息道：“人类的心，真是复杂，师尊和范闲真是……很有趣的两个人。”

他继续说道：“这四百万两银子若放在以往，只不过是明家一年的现银收入，当然抵不上三成的股子。但现如今明家正缺流水，需要现银救急，我家东家入股之后，自然会大力提供银钱支持……这四百万两就代表了更重要的价值……如今换明家三成股份，并不贪心。老爷子也是明白人，当然知道我家东家喊的这个价，已经算是相当公允了。”

但他不能脱身，所以他需要解决问题。眼下摆在明家眼前最急迫的问题，就是周转不灵，流水严重缺乏。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有外部的支援。然而太平钱庄毕竟不是无底洞，不可能永远向明家输血，东夷城方面据说已经有人开始提出异议。而那该死的招商钱庄……

大掌柜微笑说道：“明家富甲天下，手握江南不尽民生，良田万顷，房产无数，这区区四百万两银子当然不值这个数目……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现银这种东西和资产并不一样，同样是一两银子，在不同的时刻，却有不同的价值。”

明青达的眉头皱了起来，咳了起来，咳得胸间一阵撕裂痛楚。

“不值这么多。”他冷漠说道，准备送客。

明兰石从侧方走了进来，看着父亲惶急说道：“父亲，不能给他们。”接着愤愤不平说道：“现在才知道，这家招商钱庄真他妈的黑！居然从一年前就开始谋划咱家的产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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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青达又一次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往明园高墙外的树上，心里有些凄凉，想着明明冬天已经结束，春风已然拂面，前些日子生出的青嫩枝丫，怎么偏偏又被冻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