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七十九章 简单的征服
范闲知道这位亲近的兄长,指的是自己让剑庐弟子离开的事情,沉默片刻后应道:“我已经很累了,不知道还应该怎样做。”
最后皇帝陛下认可了云之澜东夷城城主的任命,令其择时入京,接受册封。
这是很累的一件事情,范闲英俊的面庞上终于被黑眼圈破坏了些许美感,他的脸色也白了起来,疲惫到了极点。但每每想到,自己是在挽救数十万人的性命,这种可以往殉道快感边上靠拢的意味,又会让他清醒起来。
跪在最前方的云之澜听着这道旨意,并不怎么意外,自己这个城主虽然是谈判得来的位置,但要当下去,必须要经过庆帝地亲自册封。
征服,需要宣传攻势,需要收买人心,需要给东夷人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需要范闲不眠不休地筹措一切事宜,需要他以庆国权臣、剑庐主人的身份,在东夷城不停地接见各处大贾和那些握有实权的地方大人物,给对方一个准信,让对方安心。
他有些黯然地起身,双手接过圣旨,再行一礼。
王十三郎没有随之离开,也没有下跪,他只是冷漠地站在范闲的身旁,看着庆国来势汹汹的骑兵,就像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人一样。
北齐使团早已走了。令很多人奇怪的是,北齐人虽然明显对于南庆吞并东夷城一事感到了极大的震悚与愤怒,但是他们并没有着手去做什么,而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似乎是北齐人已经认命了。
大皇子眼带深意地看了范闲一眼,然后身旁的戴公公展开了手中的圣旨,对着跪在仪仗之前的东夷城官商们轻声念了起来。
时日已至烈夏,炽热的太阳狂放地在天空上照耀着,将东夷城的悲苦小媳妇感觉都晒成了不停喘息的痛苦,将东夷城那位大宗师离去后的阴雨天气全部赶走,有的只是一片光芒。
“朕闻知先生已去,心恸难安,又闻先生高义,以黎民为重,心生敬意……”
……
一应仪式还在继续。这是无比繁复而无比重要的仪式,一个关于征服与被征服的仪式。
……
大皇子下马,走近了范闲,看了他半晌后说道:“先前做地不好。”
范闲并不着急,但他担心皇帝陛下太过着急。对于他而言,能够让皇帝陛下满意,同时也要让东夷城的子民能够接受,而不至于让庆国的铁骑从燕京一路杀伐而来,这就是他的目的。就有如一条钢丝,他行走于其上,两边悬空,好不小心翼翼。
这也是皇帝陛下的底线。如果庆国不在东夷城驻军,那算什么征服?
范闲在官道一侧,静静地听着这一道最重要的圣旨,发现这道圣旨并不像往年一般,尽是制式模样,却着实是皇帝陛下的口气,而且话语里的心恸、敬意并无虚假。至于东夷城的人,会怎么看待阴杀四顾剑的庆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当东夷城的局势稍稍平缓了一些之后,南庆的铁骑开始向东夷城方向靠拢,有如黑云摧山,势不可挡。
这道圣旨很长,叙说了庆帝对于东夷城子民们的问候,以及关于一统天下对于黎民百姓的重要性,字字诚恳。
征服除了上面的一切之外,其实最需要的还是强大而无法抗拒的武力,只有以强大的武力做基础,东夷城的人们才会被动被迫被辱地接受被庆国吞并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