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六章 九月里
群臣识趣,自然要山呼万岁,大肆逢迎,而枢密院的大老们也自捋须骄然,这都是军中孩儿们一刀一枪,拿血肉拼回来的土地啊……
范闲苦笑道:“孩儿倒是想,问题是您也知道,信阳那位可不甘心就这么放手,而且抢先挑起事来的也是她,我如果不入监察院,怎么能和这等人物抗衡。”
此时,自然没有多少大臣意识到,在谈判的过程之中,鸿胪寺的官员,包括辛其物、范闲在内,还有监察院的四处,在这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就算他们意识到了,也会刻意忽略过去。
说到此处,范尚书似乎是真的有些不高兴:“安安稳稳守着内库,这在旁人看来,是何等难得的机会。”
范闲看着朝中众臣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己的唇角也不由带上了些许微笑,毕竟自己也曾经在这件大事中参与了些许。他心想,如果不是长公主将言冰云卖了出去,只怕庆国获得的利益还要大些。不过这位长公主殿下反手将肖恩折腾回北齐,便让北齐朝廷渐生内乱之迹,君臣离心,也是极厉害的手段,两相比较,只是短线利益与长线的差别罢了。
不过这处殿内别有一番气息,似乎是权力的味道,从那把龙椅上升腾起来,让众臣子心中敬畏。
范闲明白父亲的意思,笑了笑,忽然想到另一樁事,问道:“父亲,回京后能不能还让高达那七个人跟着我?”
与龙椅无关,那把龙椅上坐着的中年人才是这种气息的源头。虽然他的宫殿不如北齐宏丽,食用不如东夷城讲究,但全天下的人都清楚,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
范建有些满意他的表态,问道:“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去示弱,弱者本来就是孱弱之辈,哪里用得上一个示字,你自己考虑吧。”
朝会的主要议题,自然离不开大皇子与使团,不过却不是说的城外争道一事。就算都察院的御史有心针对此事做些什么文章,但今日也不可能拿些奏章出来,不是那些御史没有一夜急就章的本领,而是如此急着上参,只怕反而会露了痕迹,让陛下心中不喜。
范闲心头微凛,以为父亲是要借机教训自己在京都城外与大皇子争道的事情,不料范建竟是对此事一言不发,反而将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以往与你说过许多次,不要与监察院靠的太近,没料到你竟然不听我的,被陈萍萍那老狗骗上了贼船……”
……
“有时候,什么也不做,才真是做的不错。”范尚书缓缓睁开了眼睛。
……
只是……内库是钞票,官场是政治,而钞票与政治向来是一对孪生子,想来父亲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清楚这一条定律。不过不论如何,范闲对司南伯的用心也自感激,说道:“请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小心谨慎。”
今次朝会议论的是西路军今后的安置,以及将士们的请功封赏之类。大皇子已然封王,但他手下那十万将士总要有个说法,这一点由枢密院提出,没有哪位朝臣会提出异议。虽说如今陛下深重文治,但庆国毕竟是一个以武力起家的彪悍国度,谁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与军方过不去。
这话范闲信,虽然他并不相信父亲只是一位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人,但也知道他对于皇室的忠诚是绝无二话,只是在允许的范围内为这一家大小谋求自己的利益,而且父亲一直强力要求自己远离监察院,也是不想自己牵涉到京都那些异常复杂阴险的政治斗争中。
而使团的事情,在汇报完了一路之事,由鸿胪寺代北齐送礼团递上国书,呈上新划定的天下舆海图,看着图上渐渐扩张的庆国疆域,一直显得有些过于平静的陛下,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丝炽热之色。
范尚书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件事情上确实是自己考虑的不周,没有想到长公主殿下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只好摆摆手说道:“她毕竟是陛下的亲妹妹,太后最疼的女儿,婉儿的亲生母亲,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