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愤怒的葡萄
走出书房,往背街的后园行去,准备去看一下婉儿。一路夜风秋凉如水,扑在他的脸上,无由一阵快意。他深吸一口气,维持着体内的伤势,心中有些茫然地想着。山谷狙杀中陈萍萍的放手,正是那种割裂,老跛子不愧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早已看明了一切,却小心翼翼地将真相瞒着自己,孤单地做着那些事情,还用这些割裂来维系事后自己的平安。
陈萍萍这个时候正在京都四周潇洒无比地旅游,间或发号施令,让监察院配合陛下在天下的行动。就算他要赶在皇帝抵京之前回到京都,也不可能是今天晚上的事情。
叶灵儿一惊,这时才发现进屋来的原来是他,眼中嘲讽之色大作。欲待嘲讽两句,却是心头一恸,低头无声哭泣了起来。
※※※
范闲何时见过叶灵儿这等婉约悲伤模样,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在这个时候,范闲十分想见陈萍萍。
不过监国是这么好当的吗?范闲强行压下心头的烦燥,看着他,尽量平和说道:“何事?”
这是范闲第一次踏入二皇子的府邸,心中的感觉不免有些怪异。不知道那位性情容貌气质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兄弟,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今天的京都已经死了太多人,范闲的情绪并不怎么好。京都四野战事犹炽,但城内已经渐渐平稳,他极需要休息和思考一下,被人打扰,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宫典留在了后院之外,范闲一人进去。这园子清清幽幽。全不似王府应有盛景。房中仍有灯火,看来夜虽深了,然则年轻的王爷王妃依然无法入睡。
如今的范闲位居公爵之列,倒也当得起这一礼,更何况在皇帝回京前的一两天内,他假假还是位监国的大臣。只是听到麻烦二字,范闲便知道肯定有大麻烦,不由真地头痛起来。
半晌后,叶灵儿抬起头来,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他:“你如今不在宫中做你的监国,跑到王府来做什么?”
如陈萍萍疼爱自己那般。
“劝劝你。”范闲很直接地回答道。
范闲一直在学习陈萍萍,所以他今夜也只能沉默。父亲便要辞官回乡,何必让自己的猜测让他再陷于京都危境而无法自拔?为了彼此的安全,彼此都要割裂,这才是真正的疼爱。
叶灵儿缓缓摇了摇头。
入门只见到叶灵儿一人,正满脸凄然,沉默地坐在桌旁,一言不发,眼角犹有泪痕,往常那双如玉石一般明亮的眼睛,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和委屈,更多的还是隐而不发的怒气。
先前他和父亲还在书房内议及此人,知道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一,说话自然极有分寸。而在宫典看来,小范大人才是陛下最亲近的子侄,不敢托大,以下级的身份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有件事情要麻烦澹泊公。”
此时的王妃,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死人的老虎。被丈夫利用先不提,被父亲欺瞒,被家族抛出,这让她如何能够承担?
然而有人来范府寻找范闲。此时夜已经深了,范闲还没有来得及看到自己的妻子,便有些无奈地被请出了府门。他看着门口的宫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丝丝烦燥,行礼道:“宫大人。”
范闲心中生起淡淡怜惜之意,走到她的身旁,和声说道:“宫典让你回府,也是好意。等过些日子事情淡了,你和承泽不依旧是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