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圣意

小宦官本想摇头，见萧敬的脸色严厉起来，忙战战兢兢地道：“方继藩不太将您放在眼里，奴婢在想，这事不是正好吗？干爹可趁此机会去见陛下……”

方继藩的身躯又震了震，卧槽，这样你也有理论，还一套一套的？

“你果然聪明，猜对了。”萧敬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是咱肚子里的蛔虫啊，有你这样的儿子，咱很欣慰。”

“这便是恩师所想要让学生领悟的——同理之心。追求仁政目的，在于民。因而民为根本。可若是读书人不知民，所谓的仁政，不过是夸夸其谈，是坐而论道。”

萧敬笑了，可突然的，他的笑容阴森森起来：“可你蠢就蠢在，这天底下，可不是咱说了算的。你猜透了咱，可咱上头还有圣上，圣上的想法，你没有考虑，咱却非考虑着不可。”

仔细琢磨了之后，萧敬想不明白。

“学生于是继续想，学生读书的时候，也曾在想，若是百姓们都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想来，便是天下大治了吧，可后来方才明白，原来这只是学生所想的天下大治而已。因为学生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所以自然不会觉得天下大治该是人人有饭吃。因为学生没有尝试过受冻，所以便不会以为，百姓们有新衣穿，便是天下大治。”

“干爹，是不是……”跟在身旁的宦官笑吟吟地看着萧敬。

“而现在，却知道……错了，打错特错，天下大治的本质，在于急民之所需，为民之所想，读书人所想要结果，并非是黎民苍生们所要的结果，读书人所追求的大治，更多的乃是源于自身的需求，而非真正百姓的需求。”

“是不是赶紧向陛下禀奏？”萧敬也同样笑吟吟地看着这小宦官。

“何为道？圣人之道在于仁政，要施行仁政，追求天下大治，所以必须知行合一。可如何知呢？所谓的知，并非是将圣人的道理变得更加复杂，而是直透圣人之道的本质，将其简化，这便是大道至简。可一个人为何要追求仁政呢？若是不追求仁政，那么这大道至简和知行合一，又有什么用？”

“奴婢万死。”小宦官吓得大气不敢出。

“同理之心！”王守仁慎重地吐出了四个字，眼里猛地放出了精光。

王守仁继续道：“学生自来了西山，既教授学童，也与西山的矿工和农户交涉，方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心里所追求的，其实并非是什么太平盛世，也不是什么仁政，圣人的天下大治，他们并不会去思考，他们所眼见的，是今日是否能多吃一块肉，明日是否可以给妻儿们添置一件衣衫，我们常常说，所谓的大治，便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学生从前也是深以为然。”

“自然，一切凭干爹做主？”

真是……神了。

“你呀。”萧敬摇摇头道：“你看，你也知道要凭咱来做主了，可同样的事，在你上头的人怎么想，这可都是难以预料的事啊，你以为你猜透了咱在想什么？来，你说说看。”

果然，王圣人这样的，能几百年才一出，不是没有道理的，啥事他都能掰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而后再思考，噢，现在该是瞎琢磨，此后分析，最后汇总，最终形成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