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节 此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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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京都郊外别墅,信长临时下榻之地,
金森长近、堀秀政、森长可三人正百无聊奈地围成一圈蹲在野草丛生显得有些衰败的庭院里面,毫无爱心地蹂躏着地来回蹦跳的可怜螳螂以打发无事可做的大把时间,其实说真的,跟在性情百变的信长身边当近侍,绝对是一种可怕的折磨,考验的不仅仅是你的察言观色、品行能力,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刻随机应变,一旦有所疏漏,引起信长的不满,可能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金森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郁闷地再次蹲了下来,即便已经给信长当了数年的侍从,他觉得自己完全还是跟不信长那天马行空般的思维。原本今天的计划应该是早照例面见天皇,和天皇陛下、后宫妃子、皇室成员开个茶会,充分联络皇室与织田家的感情,下午则是与公卿大臣们一起狩猎、聚餐,增进与朝廷之间的亲密程度。
可惜,计划总是赶不变化,尤其是当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信长手中时。早,勉强坚持了几个时辰的皇室会谈之后,信长熬不住了,当即表示对这种繁文缛节多如牛毛的场合的极度不耐以及缺乏兴趣,不顾家中宿老丹羽长秀、家老明智光秀的连番劝谏,直接宣布取消下午的见面活动,然后骑马、挎弓、带箭就和着一大帮人奔出京都游猎去了,不禁让一干家中重臣望着信长绝尘而去的背影无语苦笑。
佐佐木面无表情地对义昭躬身行礼,而后缓步向大门走去,走出演武场时正好与快步前的京极高次迎面错身而过,佐佐木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只见往常总是一副倨傲之态的京极此时却是满脸的急切神情,显然是突然出了什么不好的状况急着赶来汇报给义昭。佐佐木摇了摇头,默默快步走出了将军府,只留下空气中一句微不可闻的叹息:不知天命,乃自强求,惜哉悲哉……
“高次!”义昭正拿着洁净的毛巾擦拭着额间的汗水,眼角瞥见来人,脸不由显出一分错愕之色,但随之猛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立刻放下手中毛巾高声叫道。
“参见主公!”远处的京极高次听到喊声,赶忙加快脚步,挺着个公卿式的大肚子,直愣愣地崴到了义昭面前,意欲躬身行礼,可是还未拜下去,便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掌重重的挡在了面前,京极疑惑地抬起头,结果看到义昭眉宇间尽是迫不及待之色,立即会意,直接进入正题道:“禀告主公,若狭国的最新情报传回来了。”
京极话音刚落,就见义昭神情激动地抓住京极肩膀,面露威严地肃然问道:“怎么样?一色家、朝仓家、波多野家、别所家、浦家还有千叶家收到寡人的亲笔手,支援若狭的兵马到哪了?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织田家侵占若狭国,事后我会秘密册封他们高贵的守护之职作为赏赐!”
听完义昭因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的话,京极却忽的神色一变,额头冷汗涔涔,面露难看之色,嘴唇不停抖动着,但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狩猎就狩猎,信长如今身为堂堂近畿霸主,手握数万雄兵,更控制着朝廷和幕府两大名义日本最高政治机构,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整个京畿数十万人的生杀予夺不过在于信长的一句话,偶尔来点个性、放那些有名无实的公卿大臣们的鸽子也算不什么大不了的事,本来,屈从于强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些家伙早已习惯了,无所谓什么恶劣影响,但真正可怕的是,信长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的。
一看京极的这副表情,义昭脸原本的兴奋神色瞬间消失无踪,狭长的双眸中阴翳狠戾之色一闪而过,只见义昭神情近乎狰狞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道:“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说!寡人恕你无罪,尽管报来!不准有丝毫隐瞒!”
义昭的语气吓得京极浑身猛颤,差点直接跪了下来,京极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瞥了一眼义昭的表情,可惜那张威严和阳刚的脸什么也看不出。京极在心里暗暗思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轻声言道:“禀告将军,接到您亲笔手的大名,除了朝仓家秘密出兵但由于织田家老柴田胜家部的阻击无法进入若狭国以外,其他大名。。。其他大名家,从始至终都按兵未动,并没有遵从主公的命令派兵阻击织田大军,一色家家督甚至还公然宣布支持织田家讨伐叛逆的正义行为……”
“混蛋!!!”京极还没说完,就听到义昭双眼赤红地一声愤怒爆吼,两手用力一夹,坚硬的木刀顿时“啪”的一声断成两截。义昭宛如一头因遭受羞辱而发狂的雄狮,浑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机,眼中有如实质般的锐利目光死死盯着京极高次,一字一顿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家大名遵从寡人的将军密令?!”
京极一边用衣袖不停地抹去肥胖下巴的汗水,一边绞尽脑汁地回道:“主公息怒莫要为这些狼心狗肺之人伤了身体。此等目无君、背弃主命之武家败类,属下恳请主公向全天下发布幕府诏令,号召忠义之士举兵讨伐以彰我幕府权威!属下虽兵微将寡,但唯愿为主公执旗而战!”说罢,单膝跪地,摆出一副忠肝义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样子,可是衬着那张肥脸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令人作呕。
然而,义昭宛如充耳不闻一般,只是挥了挥手,淡淡地说了军:“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寡人要独自静一静。”说罢,转身径直走了,只把仍跪在地、满脸呆愣的京极高次晾在寒风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