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寒梅(上)

她的语声很轻柔，简直比她的人更要弱不胜风，带着些软软的尾音，话未说完，柔柔的眼波便已悄然荡至，连我都禁不住有些心神荡漾，仿佛随着她的话语回到了那荡舟采莲，戏水捉鱼的快活日。王松成听着她的话声，紧紧握住梅的手：“梅，你歇歇，别累着了。”

梅摇摇头，泛黄的细发轻轻摆动，她柔声道：“只是苦了小松，我这样实在又离不开他，也实在是，实在是……对不住连姐。”

哼，你倒还记得这男人是别人的老公！可是见着梅这么柔弱的样，我也实在是对她硬不起心肠，对她好声好气嘛又太对不住容姐，咳，我哽着喉咙含糊说道：“你这病虽然是胎里带来的，哼，在我的手下要调理着好上几分，让你顺顺当当撑过手术那是没一点问题。只是……”我抬头盯着王松成不再说下去，他紧紧握着梅的手，悄无声息地郑重点了点头。我也不怕你不答应，你林哥哥有的是手段，能让你梅妹妹好，自然也能让她好不了。

“真，真的！”梅的黑眼睛全是不敢置信和惶恐，生怕有了希望却换来更大的失望，她微转过头，求助般地望向王松成，我们的王总轻轻拥住她单薄的肩头，郑重地说道：“梅，你要相信林先生。”他微微侧目，双眼却凛冽地瞪着我，仿佛在说：你要是敢骗我，我绝不饶你！

他豁然转身直面我，沉声道：“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但是，”他踏前一步，俯身逼视着我，“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

“好！价钱咱们待会儿再说。”我霍然起身嘿嘿笑道，“至于要证明嘛，这很容易。带路！”

“去哪儿？！”王松成问。

“自然是去见你的梅妹妹！”我扬鞭指路。意气风发。只差大叫一声众将官听令，跟着一言不发半信半疑的王松成推门而出。

梅人如其名。仿佛是寒冬一朵暗绽冷香的白梅。她容色清丽，因为长久卧病，肤色苍白得几乎不见一丝血色，乌黑的眼睛嵌在极为消瘦的脸颊上，显得有些大地吓人。她人虽然躺在病床上，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时就要破灭的美丽泡沫，似乎离这个尘世极为遥远，那种病态的柔美真的可以挑起任何男人的怜惜。

我暗暗摇头，有这样的对手，容姐想要赢得男人地心，这可能性比地球倒着转还小一些。

梅目光似水，含着一朵清清淡淡的笑容，倾听王松成在她耳边轻声介绍我林大医师。

“……林先生的气功很有造诣，连在这儿住院的何必功老先生那么重的病都让他看好了。林先生也是我的，呃，朋友，听说你的病后就想来瞧瞧，我们不如就请林先生为你看看？！”王松成坐在床头边，俯头轻声细语，眼波的温柔之色浓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哼，在他老婆面前他可不是这副德性。我懒得看他们俩你侬我侬，清咳一声，提示我林某人的存在，以免这两人又深情对视到天黑去。

梅的脸上漾起一朵病态地娇红，倒显得还多了几分尘世俗人地味道，轻声轻气地说：“林先生，谢谢你了。我这个病是天生的，能多活一天都是偷了老天爷地。”她气息嬴弱，说不到半句就要停上一停，“我没有什么奢望，就是，就是想着但愿有一天，那怕只有一天也好，我能再和小松一起去老家的湖边捉小鱼，采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