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安心(下)

医生护士陆陆续续地推门而出，王松成急忙扯住主刀的张大夫问道：“怎么样，张医生，梅怎么样？！”

张大夫摘下口罩，眯眯笑着回答：“手术很成功，病患的身体反应出乎意料的好，在手术过程连失血都不多。这真是太令人惊讶了。我要把它作为一个典型病例记录下来……”我靠上前，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位大夫由衷惊叹的评论，暗自得意，哼，我那一个单位地生命能可不是白给的。

张大夫还在感慨地惊叹他那手术出乎意料地成功，老王已经没耐心继续听他发表高论了。正好护士推出梅的移动病床，他急急地说声“对不起”，飞一般地跑了过去。凑在梅床前，一手轻抚着梅的脸，轻轻喊着：“梅，梅……”

只留下我这么个不尴不尬的“病人家属”被老张大夫逮着，听他激动地冒出一串串让我头晕的医学术语，不断讲述他此次手术是如何出人意料地成功。如何创先例地完成了微创心脏手术。张大夫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哗哗地往我脸上喷，我僵着一脸微笑，无奈地哼哼着，不知道怎么才能塞住这位兴奋过度自以为创了手术先河的张大夫之大嘴。

“呃，张大夫，我对您的技术真是打心眼里地佩服，这么厉害的手术都能让你创什么先河地完成了，您不觉得得先向领导们、院长们汇报汇报？！”我终于想到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老张一听，果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再没心思跟我这闲人“汇报”手术情况。打住话头，急匆匆往院办那边走了。想来是去找更能理解、重视他这伟大手术的领导们了。

周五一大早，梅就被推进手术室，据说为她主刀的张大夫是老成特地为她选的心脏手术专家。。nbE。临进手术室前，王松成紧紧抓着梅的手，温柔地笑着：“梅，坚持一下，等你做完手术，我们就能再一起去小湖里抓鱼，采莲了，到时候你捉不到鱼可别又赖我笨。”

梅嫣然一笑，只说了三个字：“你等我。”

王松成望着梅被推入手术室，眼神直楞楞地，一言不发，呆呆站着。

我走上前，清咳一声，轻轻拍了拍这个郁闷男人的肩：“呃，王总啊！这手术可要做上好几个小时，说不定得等到下午呢！你这么站着等，可不是个事啊？！”我一把拖过他按在手术室前的等候椅上，“来来来，先坐下，慢慢等，我林大先生都出手了，梅的手术你就放心吧！”

王松成出乎意料地顺从，魂不守舍地坐在椅上，瞪着那亮起红灯的手术室标志，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呃，王总啊，我早上还有课，先过去。你，也别太担心了。”安慰男人可真不是我所长，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老王没什么反应，我也只得紧赶着去学校上第三节大课了。

我好容易摆脱了这位啰嗦大夫，如释重负地大大吁口气，回头一看，老王还在那儿握着梅的手不住地轻声唤着，护士站在一边无可奈何地瞪眼：“先生，你太太麻药还没过，听不见你叫她的，麻烦你让一让，让我把病人推到监护病房去好不好？！”

回到学校，满脑乱糟糟的事，一会儿想着甜蜜的小安，一会儿又记挂着梅的手术，囫囵吞地记了一堆笔记，好容易等到午下课，匆忙赶到医院。梅的手术还没做完。

王松成仍然坐在那把等候椅上，连姿势都几乎和我离开时差不多，他脚边地地上却多了一堆烟屁股。

“怎么，梅还没出来？！”

他木然摇摇头。

“呃……”我正想不出什么说辞，手术室的标志灯突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嘟音，一下变绿了。“哎？！好了，老王……”我惊喜地回头一望。咳，这王松成老早就一弹而起。百米冲刺般地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