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调 第三十章

王寰倒不以为意，只点头道：“皇上吩咐我来见见王爷，没想到还见到了姐姐，果真如上官姑娘所说，王爷与姐姐是自幼相识，感情极好，”她说得平和，道，“如今看也看完了，王爷请继续弈棋，王寰告退了。”

他轻勾唇角，道：“所以，照你的意思，我日后也要将这两族之女娶回来保命？最好五姓娶个遍，再添此两族才算是周全。”我愣了下，才听出话中的讽刺，不禁摇头道：“我只是劝你娶个王家女，你倒将我看做恶人了。”他笑意更深了三分，打趣道：“本王是感叹，这未来王妃真是大度。”

李隆基捏着枚黑子，连头也不抬。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他诧异看我，见我紧盯他不肯罢休，只得无奈去看王寰，道：“下去吧。”

我想到此处，扫了他一眼，原来他早想到如此深的地步。

王寰行礼告退后，我才捏起个白子，道：“刚才还觉得你想得深，如今见了人却又忘了？”他落子，道：“虽是个朝不保夕的王爷，却也还是王爷。”我跟着落了一字，没再说什么。

我垂眼看着茶杯，心头苦楚难耐。寻常女子将出嫁视作喜事，为何在我和他的话间，这件事竟像是个死期？我听得出他话中的认真，我心有他长兄却要嫁他，他为了幼时情谊为了长兄要尽心护住我，阴差阳错间，一切竟都如此可悲，也可笑。

李隆基欲言又止地看我，忽然道：“我能做的不多，却能应承一件事。若你当真嫁了我，无论我为父兄，为李家娶多少女人，无论她们出自哪个望族，都不会有人能欺负你。”

我正是怔忡着，却听见亭外几声轻笑。

我捂着茶杯，道：“我不知道。”在皇姑祖母面前，嫡亲的儿子孙儿可杀可废，曾宠爱的侄儿可流放处死，我又能如何？

暖日中，一个身穿着胡服软靴的少女，眉眼带笑，容貌秀雅，却又有几分男儿英气。她正是仔细打量着我，见我看她也不扭捏，即刻上前行礼道：“王寰见过郡主。”我听这名字才明白过来，心中的不快散了几分，侧头看了一眼李隆基，才笑对她道：“快起来吧，这处没有什么人，不必如此拘谨。”

他一句话，牵起了心头纷乱复杂的苦楚。那一日后，元月受封县主，太初宫则开始筹备明年的婚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李朝旧臣也在借由此两件喜事，揣度皇姑祖母对太子位的心思。如今看来，这婚事倒真是天大的喜事，除了对我和他。

她直起身，笑吟吟看李隆基，道：“王爷的话，王寰都听到了。”

他见我面色未变，倒有些意外，想了想才轻声道：“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我点头，道：“问吧。”他又静了会儿，才道：“如今完婚在即，你打算如何？”

“听到也好，免得本王日后再费口舌。”李隆基敲了敲棋盘，示意我再陪一局。我瞪了他一眼，刚才的话算白说了，这小王爷依旧我行我素，将王家人不放在眼里。

我没接话，继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