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调 第十七章

李成器沉吟片刻，道：“孙儿并未见奏章，不敢妄言。”皇上拿起奏章，道：“细细看吧。”李成器躬身接过奏章，细细看着，殿内静如无人一般，无人敢动上半分。

太子偶尔来蓬莱殿，皆是陪皇姑祖母聊上几句便告退，倒是几个郡王呆得久些，皇姑祖母或有意，或是无意的总和他们说些政事，即便是李隆基小小年纪也答得极妥帖。

不过短短时间，我已觉背脊尽湿，连呼吸都觉得吃力气来。

因无常天气，婉儿染了伤寒，我便接了替皇上研磨的活。婉儿在时，大多诏书都亲出她的手，如今只能由皇姑祖母亲自起笔，只有疲累时才由我来念奏章。韦团儿始终待我和颜悦色，毕竟我与她从无交恶，我对于她就是个不得宠的王爷之女，平日受皇上宠爱多了几分。

他收起奏章，躬身放在台上，恭敬道：“依皇祖母先前的赦令，凡谋反者，一问即认罪者可免一死。如今狄仁杰既已认罪，孙儿以为可从宽免去一死。但谋反一罪事关重大，必要详加审问，不可姑息一人，亦不能冤枉一人。”

没想到自重阳节后，大明宫中始终雨雪夹杂，四下里皆是湿漉漉的。

难怪，他那日会嘱狄仁杰认罪，我竟没想到皇上有此赦令。

视线扫过太子身侧，李成义正斜靠在案几后，亦是颇有深意地对我遥一举杯。

他虽说得有礼有节，但却是在为狄仁杰保命，此种意思任谁都能听出。我紧攥着手，偷见皇姑祖母的脸色，不辨喜怒，连眼神亦是沉隐着。

待回了宴席，李成器正被众人围住，我诸位叔父亦在其中。皇姑祖母笑吟吟看着，和太平低声说着什么，太平盯着李成器亦是含笑点头。我如此看着，只觉得长寿年似乎是个吉祥的年头，自打入宫后还是头次见李姓皇族如此一派和乐。

“来俊臣的奏章你都看完了？”

我此时才明白过来，李成义竟是和宜平在此楼的另一处，却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出现，解了我们的困境。待门外再没了声响，李成器才示意我在此处留上片刻，他则开了门，穿过阁厅，带何福先一步离开了。

李成器恭敬回道：“孙儿都看完了。”

武承嗣的声音又道：“人不风流枉少年，看来本王是扰了小王爷雅兴了。”李成义畅快一笑，回道：“无妨无妨，本王早有意向永安郡主讨人，只是郡主不嫁，总不好先嫁了贴身的宫婢。”武承嗣又随意说了两句，听声音是离开了。

皇上颔首，道：“除了朕刚才说的人，来俊臣还提到了谁？”李成器默了片刻，平声道：“除以上诸人，来俊臣还怀疑孙儿参与此事。”

李成器微蹙了眉，我也听出那说话的正是李成义。

恍如巨石砸下，轰然一声巨响，我脑中已尽是空白，只猛地抬头看他。他仍神色泰然地直身立着，眼中坦然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