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死一线

这副躯体真的太缺少锻炼了，杨凌感觉心跳如奔马、两耳轰鸣，大腿的肌肉突突乱跳，那种窒息的痛苦让他几乎要放弃逃命，宁可被鞑子一刀断头。

迄林达达的部下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将，但是“洪水”急于喧泄的力量太庞大了，他们的生命也在被对方收割着，谷口的打开已是时间问题。

但是马怜儿显然不这么想，虽然她的喉咙也发出了与仙女般外表不相衬的喘声，但是已经从绞肉场般的大屠杀震撼中清醒过来的她，开始用尽全力扯着杨凌逃命。

前后左右都是刀枪剑戟，不时还有冷箭横飞，这时候人命是绝对平等的，一个统率千军的将领也可能被一个最卑微的小兵一刀捅死。什么武功技艺都用不上了，根本连闪躲腾挪的空间都没有，就是砍砍砍、杀杀杀！山谷中象沸腾了的水，沸腾了的血红色的水，而唯一的渲泄口就在杨凌他们所在的谷口。

如果现在有人坐在另一空间看着他们，一定以为自己是在看着电影慢动作，大雪飘舞着，前边一男一女两个人慢吞吞地挪动着步子，后边几个凶神恶煞举着刀的人明明跑动几步就可以追上，可是偏偏也迈着同样慢吞吞的步子，瞪着一双噬人的眼睛锲而不舍地追逐着。

杨凌拉着六神无主的马怜儿渐渐脱离了这道洪流，奔上了山坡，随着明军的反扑、厮杀范围的扩大，他们只有逃向更高处。

所有的人都在想着冲出谷去，冲出谷就是生路。但杨凌却知道在这乱军中他根本没有能力逃到谷口，就算不被鞑子杀死，他单薄的身子也会被自己人拥挤倒地，成为一团被踩烂的肉泥。

鞑子注意到了山坡上站着的两个人，立即就有人提着刀冲了过来，完全是本能地反应，消灭一切敌对生命的反应。

杨凌傻了，在这样的乱军之中个人再神勇都无济于事，何况他的体力连一个小兵都不如，他本能的反应就是哪里人少，就往哪里逃。刀光剑影、呐喊厮杀声中，他唯一能记得的责任，就是拉紧了马怜儿的手，她是跟着自己来的，自己做不到一个人逃走。

看到了不同的服饰和打扮，他们本能的反应就是屠杀。现在双方的人都已成了最嗜血、最疯狂的生物，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已没有丝毫理智，它只是本能地寻找着生命，然后毁灭它。

蔚为壮观的万人群殴开始了，这是一场真正的大混战，兵不见将，将不见兵，每个人手中都握紧了兵器，寻找的只是一双仇视的眼睛，然后大吼一声猛扑上去。

两个人终于跑上了山顶，一看到眼前的情形马怜儿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破灭了。山脊窄窄的，山的另一面是近七十度的陡坡，根本无路可逃。她绝望地放开杨凌的手，回头望了一眼穷追不舍的鞑子，攸然探手入怀，摸出了驰马出城前收进怀中的金簪，抵在自己的咽喉上。

地上尸体群中不断有搂抱成一团滚打着的士兵，继续扑上来的人根本没有时间去分辨敌我，也没有时间去帮助他们，踏着他们的身体和鲜血，新的对手已经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两个试图把他拖起来的盾牌手只是一哈腰，就被不可抗拒的人潮辗倒，无数双脚继续踩了上去，这使其他几名士兵硬起心肠再也不去看上一眼，整个人流无论敌我，完全被一股庞大的力量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向谷口移去。

杨凌暗暗叫苦，他现在也只剩下了一种本能，那就是逃命。谷中的人流就像一条奔腾的河，互相辗轧着、冲击着，那气势只要投进去，立刻就会被拍成碎片，所以他只能向更高处逃。

没人有时间去看看脚下践踏的那团肉是属于一个卑贱的士卒，还是属于一个高贵的大人，掠夺生命的刀枪就在他们眼前飞舞，他们只剩下一个本能，为了求生挥动武器的本能。

在几个野兽般嗬嗬怪叫着的鞑子追赶下，两个人用尽全部力量向山顶逃。最初是杨凌拖着惊慌失措的马怜儿逃，距山顶还有二十多丈时疲惫不堪的杨凌开始被马怜儿拉扯着向上跑。

保护叶御使和刘公公的盾牌手一手持圆盾，一手持短刀，尽忠职守地簇拥着他们像谷口移动。但人流太拥挤了，叶御使只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立刻就有无数双脚踏上去，有鞑子的，也有在他眼中卑微无比的士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