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风暴来临（上）

站在殿中的王僚惊愕之后，顿时脸孔涨红，有些气急败坏了，朱厚照的反应显然超出了他的计划。

然而朱厚照的表现却不像人，至少不像正常人。

经过与李东阳一席相谈，秦堪愈发明白出海行商一事的艰难，这几日一直在思量权衡。其实如果这个时候秦堪下令叫停，一切即将发生的风浪皆会消弭于无形，秦堪仍会做他的太平国公，手握滔天权势而家有万贯钱财，有权有钱什么都不缺。

坐在龙椅上的朱厚照飞快朝人群中的秦堪扫了一眼，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主动认了错，朕岂能不依不饶？这事朕原谅你了……诸卿还有事奏吗？没事散朝。”

诡异的气氛仍在京师朝堂蔓延，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啊？”无数官员惊愕地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有些不悦，目光狠狠瞪向那个打扰他睡回笼觉的杀才：“有事快说！”

天津东港开始建造八艘千料战舰的同时，秦堪在北镇抚司约见了御马监掌印苗逵，二人关上房门密议许久，也不知秦堪给苗公公许下了什么好处，苗逵出来时喜气洋洋，两腿打飘，如同喝了三斤陈年老酒般晕晕陶陶不知南北。

杀才名叫王僚，昨日参劾造作局的兵部给事中，有着典型的大明言官的尿性，官儿不大，脾气不小，专管各种闲事，人见人憎，花见花凋。

…………

王僚拂了拂衣摆，不急不徐走出朝班，站在金殿中央躬身道：“臣向陛下请罪，昨日臣所奏造作局官员监守自盗一事并不切实，造作局确实少了四百门新制佛朗机火炮和若干弹药火器，但并非造作局官员所为，臣一时不察，冤枉朝中同僚，请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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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反应……不对呀！江山是你的，朝廷是你的，火炮自然也是你的，你家东西被人偷了，身为主人怎么表现得好像只是借给邻居一瓶醋那般轻描淡写？

三帝元老，四朝开济，李东阳。你必将青史留名。

四百门火炮啊，一字摆开几轮连击，京师城都足够被轰成渣了，岂能真如借瓶醋出去那么儿戏？

秦堪站在寒风中，静静注视着李东阳的马车远去。良久。忽然整了整衣冠。朝马车的背影长长一揖。

阻力再大又怎样？碾过去便是。

说到这里，连秦堪都不禁暗暗钦佩这个王僚了。此人深谙说话艺术，一件泼天的大事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春秋笔法一带而过，却给满朝文武留足了悬念，仿佛说漏了嘴似的，没指名没道姓便把这件大事给捅了出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态已发展到这个程度，可以说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这个时候叫停，一切便前功尽弃，蛰伏中等待下一个机会却不知又是何年何月了，秦堪虽然年轻，但他等不起，时间对他来说太宝贵了。

按说王僚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朱厚照如果没昏庸到丧心病狂程度的话，便该闻弦歌而知雅意了，毕竟人家话里虽然明着请罪，但悬念却是非常吸引观众的，构陷造作局官员是小事，四百门火炮不见才是大事，是个人都应该问一句的。

然而秦堪几经思量后，终于咬了咬牙，决定继续准备出海一应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