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豹房惊变

高凤浑身剧震，白净的老脸愈发惨白，汗水不知不觉湿透了衣裳。

直到此刻，杜嫣也不清楚自己此行是对是错，她甚至有点恨自己的不争气，莫名其妙竟听信了那个唐子禾的话，一个妾室轻飘飘的一句话，竟害得她这个堂堂国公府正室大妇一品诰命夫人离家出走，奔向一个渺茫黯淡的前途。

叶近泉毫无虚色，坦荡直视。

杜嫣满头大汗骑在马上，自京师安定门而出，单人单骑朝北方疾驰而去。

许久之后，杜嫣眼泪成串落下，硬装出来的淡漠表情迅速化作无尽的疲倦和惶然，骑在马上的身躯竟有些摇摇欲坠。

炎夏的轻风吹拂在杜嫣脸上，在这石头仿佛都能晒化的天气里，连迎面吹来的风都像是从火山底部喷薄而出的岩浆，热得令人窒息。

这是唐子禾托贴身侍女给她传的原话，因为这句话。杜嫣终于有了无比的勇气。

杜嫣也激动，却努力忍着，俏脸冷凝而淡漠，仍骑在马上直视着叶近泉的眼睛。

“你若不迎叶近泉，相公和秦家上下的性命绝无幸理！”

“叶近泉，叶总督，你师出内家一门，如今你官居一品武官，独领边镇一军，麾下十万控弦之士，我只问你一句，可还认宁国公昔日情分，可还认你师门姐妹和师侄？”

想到这里，杜嫣只觉得心肝儿都在颤动，可手中的鞭子仍旧毫不留情地狠狠鞭打着马儿，马儿吃痛嘶鸣，不由加快了速度。

叶近泉大惊，急忙翻身下马，在杜嫣即将摔下马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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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嫣，你怎么了？”

高凤的表情一丝不漏落在唐子禾眼里，唐子禾垂下眼睑，慢悠悠地又啜了一口茶，淡淡地道：“高公公，朝臣廷议已有结果，新君即位已无可更易，抛开你落在我手里的把柄一事不提，新君上位之后，你们这些被皇帝极度信宠的八虎还能继续隆受圣眷么？此时已是钢刀悬颈，若再不为自己的性命搏一搏，难道你果真甘心等死吗？”

杜嫣看着叶近泉，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心中的委屈，疲倦和恐惧在这一刻全然释放，嘴角一瘪，哇地大哭出声。

叶近泉微惊，骑在马上的身躯不自觉地挺了起来，神情一片肃然。

她很清楚唐子禾的意思，正因为清楚，所以她感到惶恐，她从唐子禾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大逆不道的味道，此刻她骑马出关代相公迎辽东总督叶近泉，本身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杜家世代官宦，此时她却在做着一件站在朝廷对立面的事，将来若被相公知晓，他……会不会休了自己？她那一生清廉对朝廷忠心不二的爹会不会活活打死自己？

“我出身宁国公府，曾是秦公爷府中家仆，秦公爷乃我旧主，我艺成内家一门张恩师，令堂亦是我师姐，大丈夫擢取富贵荣华若不认往昔情分，与禽兽何异？”

一路疾驰，一路挣扎，好几次杜嫣甚至想拨转马头回京，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杜嫣定定注视着叶近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欲看透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