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把酒叙旧
秦堪叹道:“藩王皆是陛下血亲,若无确凿证据,我怎能妄言藩王谋反?少不得会被那些言官们扣一顶‘离间天家’的帽子,所以此事仅只锦衣卫里少数几人知晓。”
王守仁笑道:“说什么超凡入圣。若欲成为圣人哪有那么容易,只是想通了一些久积心头的困惑而已,我还要多谢秦侯爷没忘记我,把我调回京师……”
王守仁皱起了眉:“有安化王造反的前车之鉴在前,安化王的下场天下皆知,宁王难道不怕死么?”
秦堪一怔,由衷喜道:“恭喜王兄超凡入圣,实为我大明士林之福也。”
“皇位动人心,明知是杀头的勾当,却仍被紫禁城里那张黄灿灿的龙椅耀花了眼,迷了心智,宁王敢造反我一点也不奇怪。”
说完王守仁神情忽然一展,笑道:“不过一切清苦都是值得的,在龙场时我解开了心中最后一点困惑,骤然悟道那种感觉,仿佛天地瞬间扩大了无数倍,委实妙不可言。”
“你把我调回京师,估计跟宁王有关吧?”
王守仁叹了口气:“苦啊,怎能不苦?房子被苗人拆了一次又一次,后来只好住山洞,缺衣少食且不说,最重要的是,连书都没有一本,教人怎么过日子,幸好贵州提学毛科对我执礼甚恭,隔三岔五给我送些衣食和书籍,否则我都不知该如何在龙场驿站熬下去……”
秦堪笑着拱拱手:“龙潭虎穴在前,不知王兄可有勇气闯一闯?”
“王兄,这两年过得清苦否?”
王守仁冷笑:“你怎么不闯?”
秦堪摸着下巴打量他,心中暗暗嘀咕,不知这家伙升级了没有,若还没成圣人便被自己弄回了京师,自己算不算对中国千年学术界犯下了弥天大罪,背了个奸臣的罪名也就罢了,再背一个学术罪人的罪名,不知自己背不背得起……
“我怕死。”
王守仁说完后又灌了一口酒,品了半晌,肯定地道:“没错,这才是酒,贵州喝的是尿。”
“你怕死难道我便不怕死么?”
秦堪的印象里,圣人应该有很多可贵的异于常人的言行,而绝不是一张嘴便说喝尿。
“从你以往种种言行来看,你不仅不怕死,而且命很大。”
言必子曰孟云,行必仪态翩翩,张嘴便是家国天下黎民福祉,脑子里思考的事情比菩萨还悲天悯人……
王守仁仰头喝了一口酒,苦笑道:“我怎么会认识你这号人……”
一个人若成了圣人,会有怎样与众不同的表现?
秦堪也不生气,笑眯眯地为他斟满酒:“你若不认识我这号人,你王家祠堂现在应该会多一块牌位,上面写着‘王公守仁之位’,若你九泉下有知的话,说不定还会偶尔从坟头顶上为你王氏后人冒几缕不知所云的青烟,你说你认识我这号人是亏了还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