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句千古传（下）

而韩冈坚持了下来。他要坚持宣讲关学，后续的困难苦厄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到他人。

“也可以说明为何水、金二星，始终近日而不偏离。”

如今的士林之中，各家学派互不相让，如同百花争艳。但到最后，能挣出头来的只有一个。

“不过韩玉昆的这个说法，就能解释了为何五星会逆行。绕行之速各个不同。就像两匹奔马，后马追过前马，返身看去，被追过去的前马便等于是在后退了。”

有点像是春秋战国时的百家争鸣，笑到最后的只有儒家。

摇头挥散了单调而充实的学生生涯，韩冈也在回忆着他和助手们今天所说的一番话。

“‘生而知之’那可得是圣人！韩冈却还差得远。”吕大钧摇了摇头。“但先生所言的‘大其心’，旁人难以为之，韩冈却是做了个十足十。”

韩冈如今正设法将后世的物理之学融入儒门之中，行的是李代桃僵之策，功利之心不谓不重。但张载在交谈和商讨中，明知韩冈的名利之心，却没有大加斥责，只是多提了两句让韩冈正本清源。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难道真有所谓的天授之才？”吕大忠半开玩笑地说道。

能成为一代学宗。张载的心胸气度，还有眼光见识，都不是凡俗可比，绝对是出类拔萃的第一流人物。韩冈拿出来三定律，还有日月运行之道，张载都能很快理解，并能有举一反三。

韩冈的几个见解，本也是吕大忠他们日常所秉持的观点而已。只有月绕地而行，地绕日而动，金木水火土五行星也是与大地等同，这一条让他们暂时无法接受。

韩冈来自于后世的记忆中，此时的各家学派，能传承到后世的只有程朱理学。

因为张载的宇宙观便是上承着旧时的‘宣夜说’。万物皆气所凝，‘日月星宿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大地也是气积而成。至于地圆之说，早有明证，天圆地方也只是错讹，士林中的有识之士，无不是接受了大地为圆的说法。

韩冈知道王安石是文学大家，是诗人，是改革者，但王安石在经义上的学术观点，并不存在于他记忆中。

吕大忠、吕大钧都是为此而深思，而不是一口否定。

而韩冈的理论就此得到张载的认同，但在三吕的询问下——也许可以说是诘问——让他差点溃不成军。要不是心中对这些道理的坚持，几乎都要改弦更张。

说起来，韩冈的观点虽然特别，让人一时无法理解，但却能很好地解释他们所知的一些天文学的现象。

这就是儒士讨论经义时常常出现的辩难，目的虽不一定是要否定对方的观点，但尖锐的言辞加上锋利的切入，让准备不足的士子折戟沉沙。

吕大忠和吕大钧一搭一唱地说着。金星、水星永远都在太阳附近，所以金星有启明、长庚两个名字，而水星更是长久地被遮挡在太阳的光辉之中，很少能被人见到。在过去，没有什么人去解说其中缘由，只有韩冈，大概是因为要格物的关系，所以盯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