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亲屈天人九重问（下）

待群臣行礼毕，准备退出文德殿中，赵煦忽然开口，“苏平章，还请留步。朕有几桩朝事不太明了，想要咨询一下平章。”

直到此刻，向太后的脑筋还是有些糊涂，但宰相和儿子之间紧张的气氛，都不用细思量就能感觉出来。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很快辍朝五日期满，已经不能继续辍朝下去。

庶子的想法，太妃的想法，向太后一直以来，都十分清楚。那自己病倒的这两天，会发生什么事，不需要太多才智，也能想得明白。

朔望朝会，太后不能出席，就只有天子和屏风后一张空座椅出现在殿上。

与儿子和臣下说着话，向太后便感觉自己的头脑渐渐地更加清醒了。而自己刚刚醒来时，那一瞬间的感觉，更是像一面被擦过的镜子，越发地清晰透亮起来。

一切都依照正常的礼节，天子也没有节外生枝，朝会还算顺利的结束。

……

如今士人少有不通医理的，章惇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但韩冈强行将太后的病症定为了劳累过度，为了将病情和用药对应上，几个太医就不得不把话说得云山雾绕，把章惇这个半瓶子醋给糊弄得头都大了。

太后苏醒了，但又发了病。

章惇之前听了太医们把病情给说了一通，却是有听没有懂。

几天下来，经过了太医们的多方诊治，病情非但没有好转，甚至隐隐还有恶化的危险。

“太医也都说，娘娘是因为最近忙于国事，太过劳累，没有好好休息，以至于元气耗损，故而病倒。”

赵煦居高临下，从朝会开始，就在俯视着宰辅们的身影。再无他人能够平起平坐，独自一人享受着最高处的风光。

赵煦和章惇连声谦虚，太后又问道，“官家，吾这个病，太医是怎么说的？”

这样的感觉让他迷醉，仿佛只是一瞬间，就到了退朝的时候。

“卿家辛苦了。”向太后没有多问为什么不是赵煦去通知宰相，而是王中正去通知，“官家也辛苦了。”

他眼角的余光，正正地发现，赵煦的衣角正在颤抖着。

朝堂之上还勉强维持着稳定，但水面之下，变化已经产生了。

章惇低下头去，“请陛下放心，臣等必尽力而为。”

朝臣们私下的联系多了，市井中的谣言也多了，一桩远在荆湖的庶子谋害嫡母的案子上了蹴鞠快报第二版。

“这样啊，吾最近就多歇息一段时间。”向太后对章惇说，把儿子抛到一边，“章相公，国事上，就拜托相公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