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来暮色寒（下）

赵顼沙沙地踏着落叶，在一片红黄之色的小树林中漫步者。作为天子，他看重的自然是人丁户口。一个产钳，就能拯救无数条危难中的性命，等于是保住了原本会损失掉的人口。

王雱的惊讶写在脸上：“竟有此事？！”

“再过几天林檎果就改成官卖了，这价格当然要涨上去。”小贩理直气壮。

“高遵裕的妾室前日生产时产难，一夜不出，要不是韩冈让人造了产钳，钳出了腹中小儿，多半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走马承受传回的月报中有提及此事。高遵裕发回的私信中，也是说了一通。不会有假的！”

王旁正往袖口掏钱袋的手一下定住了：“原来不是四文一支吗？”虽然这点小钱他不可能在乎，但被人欺骗，他可不干。

“……臣闻孙思邈所著《千金方》中，就有妇人科三卷。既然研习医术，小儿和妇人两科，自是不能避过。”

“过几日就该张榜了。无论是在开封府监考的张商英、蒲宗孟。还是在国子监监考的张琥、李定，他们是现在都在连夜批阅考卷，不会误了发榜的时间。”

闲汉身边，他的一个同伴立刻捂上他的嘴：“小心一点，有皇城司的人！”

张商英、钱藻等五人考试开封府举人，张琥、李定等六人考试国子监举人。以考生到贡生的录取比例而言，开封府和国子监跟陕西都差不多，远远要强于浙江、福建的军州那百分之一、两百分之一。

“还不是王相公闹的。”坐在一旁的一个闲汉突然插话进来，“把个青苗贷掩耳盗铃地改个便民贷的名字，这个笑话就不提了。闹个保甲法，乡中到了冬天都不见一个消停。现在又是市易法，钱全给官府赚了去，还给不给我们小民活路啦！”

“秦凤路的解试也当有结果了。”赵顼却叹了一口气。

小贩将王旁要的东西递了过来，“四支糖渍林檎串，该收官人二十四文钱！”

管接生的那是三姑六婆中的稳婆。听赵顼的口气，他在此事中还是很欣赏韩冈，但王雱却不喜欢。虽然帮着韩冈说话，但王雱却总觉得韩冈做得过头了。

王旁回头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要是韩冈当真成了自家的妹夫，再加上一个大哥，那他在家中，还真是没处站了。

“救了两条性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所发明的产钳若是能救天下难产的孕妇，就不知胜过了多少座佛塔。”

岂能人人都如韩玉昆？而跟轻松考上进士的大哥相比，王旁则更是自惭形秽。

“这是怎么回事？”王旁纳闷起来。

王雱顿了一下，以路为主体的考试，那就是锁厅试了。他反问道：“……陛下想说的可是韩冈？”

“这事小人哪里知道？！”小贩不快地说着，“小人只知道腌渍用的糖贵了，这林檎果也贵了。小人也要吃饭，也要养家，只能随行就市涨上了一涨了！”

“恩。朕还想看看韩冈到底有多少的才学。”赵顼点了点头，却又笑道：“韩冈好像是一直都不肯承认是药王弟子，但现在他连救治妇人难产的手段都拿出来了，孙思邈徒弟的这个身份，怕是要坐实了。”

“菓子怎么可能改成官卖？”王旁摇头不信，“就算要改官卖，可市易法还没有推行呢，怎么物价就涨得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