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岂与群蚁争毫芒(六)
可范纯仁要想上任,从颖昌府【今许昌】直接南下就行了,经过蔡州就是信阳军,这一条路几乎就是向南的直路,有必要走唐邓,多绕个几百……不对,韩冈摇摇头,这一千里都有了。
船舱两边的窗户敞开着,两岸的堤坝、草木清晰入眼,就是感觉不到一星半点来自于水面上的凉风。
韩冈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范纯仁绕这么远的路?
已经是一年之中最热的一段日子,雨水虽然不少,但挂在天上的艳阳,依然是炽烈得能将地面晒得裂开来。
沈括的脸上有些尴尬,他的长子博毅,前些日子被张氏找了个借口赶出家门,不得已安排在府外居住,时不时地还送些钱过去。但这件事给张氏知道后就是不依不饶,当着儿女的面大骂沈括。
不过配套的设施还没有修好。轨道两端连接的都是运河,要将货物从水上转到陆上,再从陆上转到水上,两处的港口要有一年转运两百万石到三百万石的能力,眼下只能运送筑路原材料的码头运力当然是远远不够。
韩冈眼下指名长子博毅作为他的幕僚去襄州,肯定是知道此事后,帮他一个忙。就在马上向韩冈行了一礼,却不再多说什么。
从五月开始动工,方城垭口的轨道已经快要修成了。韩冈在家休养了没几日,就又要离开襄州,前往唐州。完工在即,他这位主事者在情在理都得去一趟,总不能就此袖手不理。
韩冈平平淡淡地点了点头,也不提这件事了。他虽然身在襄州,但耳目还留在唐州,总不会对闹得这么大的事情毫不知情。
离唐州已经不远了,堤岸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最多半日功夫就能抵达。
自家的私事,闹得远近皆知,沈括免不了有些尴尬。静静地陪着韩冈走了一段路,才忽然指着前面一排楼阁——那是唐州城中的驿馆,“新近就任信阳军的范尧夫刚刚到了唐州,正在驿馆之中,不知玉昆你见与不见?”
韩冈已经怀念起京城的日子,到了夏天,半年前存放在冰窑里的冰块,就能拿出来用了。可惜襄州冬季无冰,否则以韩冈的身份,在船舱里放上十几桶冰块来降温还是不难的。
“存中兄是说笑吧,去信阳军怎么可能会走到了唐州来?难道范尧夫迷路了不成?”韩冈虽是这般说,但也明白沈括就是说笑,也不会拿着毫不相干的范纯仁来开玩笑。
随行的伴当给韩冈打着扇,但照样还是热,如同蒸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