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共道佳节早（三）

王韶提了警告，韩冈也便不说了。

为了此事，朝中重臣把新旧两党的区别丢到一边，另分作两派，上书争辩。最后还是王安石做了结论，无功者不可为始祖，本朝始祖为太祖。禧祖当迁庙。

不过赵顼说的这一句，百年前曾有另外一人说过——太宗赵光义。时间是攻打幽燕而不果的高梁河大败之后，地点是东京宫城中，人物呢，则是太祖皇帝的次子赵德昭。

赞成禧祖迁庙的那一方，拿出汉朝的例子，说汉高祖之父虽为太上皇，但并未以其为始祖。而反对一方，则上溯到更早的时候，商周之时，并不是以汤和文王为始祖，而是以封国之始的契、稷二人为始祖。

早在高梁河兵败之时，军中不见赵光义的踪影，当时就有人准备拥立赵德昭。等到赵光义安然回到京城，一直没有给前面攻克太原、灭掉北汉的将士赏赐。赵德昭去劝说，赵光义便回了一句‘待汝自为之，赏之未晚。’。听到这话后，赵德昭回去后就拿着刀自尽了。然后放心下来的赵光义大哭一场，便追封了他做燕懿王。

“雍王说了句‘何至是’，然后哭了一场。”

只是眼下，让她担心的事，有很多很多。

韩冈愣了一阵，“这就没下文了？”

曹太皇半躺在一张软榻上，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已近六旬，太皇太后越发地见老了，她从十六岁开始侍奉仁宗，几十年都在宫中度过，到如今对外面的世界已经很陌生了，但她所顾念，还是这个仁宗皇帝留下的这个国家。

“还要有什么下文？！”

为了此事，朝堂上下，断断续续吵了有半年之久。

哪知道，同样的一句话，反是雍王一句‘何至是’——何必说到这种地步，哭上一场就没事了。

照赵顼想来，这件事只要太常礼院给出个合情合理的回复，两府、两制再讨论一下，差不多就够了。偏偏有人夹缠不清，说禧祖是大宋始祖，不能迁庙，该走的是顺祖皇帝。围着这件事，讨论范围扩大到了侍制、台谏、礼官。

‘汝自为之’，天子能说出这等话，可见心中已经猜忌到了极点。雍王倒是胆子大，哭哭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只是现在，从禧祖开始往下算，赵顼已经是第九代了，上面有着八世祖先。一代代地排下来，祭祖时，这么多神主，在宗庙中也不好摆。照礼制，现在就得迁移一世先祖出宗庙，留下七庙——也就是禧祖，该从宗庙中迁走，迁到祧庙待着。

这几日天气倒是好，虽然冷了一些，但天上澄蓝澄蓝的，看不见一丝云翳。阳光落于宫廷中，晒得人暖洋洋的。

韩冈咂了咂嘴，摇摇头：“……燕懿王那还真冤。”

赵顼先去了高太后居住的保慈宫，不出意料地看到二弟赵颢也在。没有多说什么话，问候母后、兄弟之后，三人便一起前往慈寿宫。

王韶咳嗽了一声：“玉昆……”

不管怎么说，这是天家的大事。赵顼现在有了结果，也要跟太皇太后、太后汇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