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南铜柱今复立（中）

章惇和韩冈在忙碌中抽出空来，跟着去见识一下最合适的地点。

“官家来了，怎么都不喊老身起来。”曹氏责怪着。

海边的空气带着几分咸腥，但海天一线的辽阔，让第一次看到大海的人们，从心底里叹为观止。

“太皇，是官家来了。”给太皇太后捶着腿的贴身女官回着话，手上动作并不见停。

就是韩冈有些例外。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大海，不过并没有什么感触，也没有分心去看风景，一门心思地就放在了修筑海门港的上面。

……

曹氏还记得，赵顼初登基的时候，便身穿金甲来拜见自己，还询问穿戴得到底怎么样。那时候的皇帝，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孺子。如今十年过去了，当时还显得甚为稚嫩的天子，也在三千多个日月交替中，变得深沉起来，往一个合格的皇帝靠拢。

海门镇地处富良江的入海口，出产并不算丰富，加之两百多年前，还是行交州治所的时候所修建的海堤，这些年来毁损严重，使得自海岸，往内陆去的十来里，都是一片无法种植粮食作物的盐碱地。

“只是为了交趾而已，若是为了西夏那就好了。”赵顼遗憾的口吻似是不满意，但曹氏哪能不知道孙子的想法，心中早已经是乐开了花。

不过这座港镇，至少还能看得出旧年的规模。城墙周长五里许，虽然无法跟好大喜功的李公蕴建起来的升龙府，但比门州还要大上一圈。只要稍作加固和修补，就能变成一座镇守天南要塞。

从午后的浅睡中醒来，曹氏听见了暖阁外间的动静，有些困顿地睁开眼：“是谁来了？”

章惇对于韩冈这等对海上美景视若无睹的态度，感觉很是奇怪，“玉昆，你可是出身关西，怎么看到大海一点没有反应。”

炭火时时燃烧着的暖阁中，倒是暖意盎然，嗅不到半点烟熏火燎的味道，若有若无缓缓弥散开来的浅色烟雾，那是沉香在香炉中燃烧。

“官家今日殿上受贺。平灭一国的大胜，自太宗皇帝之后，可是再没有过。”

新的港口就在紧邻海门镇的地方修建，旧日的港口不敷使用，因为所处位置不佳的缘故，就连扩建都有些麻烦。

当今天子意气风发的样子，这两年来是难得一见。嘴角的笑意，恍惚十年前刚刚登基时的模样。

带着工匠，章惇和韩冈派了亲信，一路在海门镇境内绕着圈子，寻找着更适合安排港口的位置。从河口到海边，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工匠终于找到了一处更为合适的位置，就在海岸线上。

“娘娘难得睡得安稳，孙儿不敢打扰。”赵顼走进内间，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