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欲雨还晴咨明辅（五）

宫中的很多内侍，从小受到的教育其实极为成功，忠义二字藏在心底，比外面的士大夫还要更为虔诚。跟汉唐的那些能废立天子，主掌朝政的名阉差得很远。

一只只脚就从杨戬眼前跨过门槛，他的头方才重重地磕在门槛上，但他连摸一下都不敢。

帝后之间起了嫌隙，宫中得用的大貂珰有多少会站在皇后一边，宰辅们都没有底，宋用臣也不能自清，他同样是赵顼提拔起来的内宦。本来没办法确认宋用臣到底会不会站在皇后一边，现在看看，倒是有七八分可以确认了。

无人敢阻拦半步。

“太上皇后担心太多了。”章惇说道。实在是经验不足。

“玉昆。你怎么看？”章惇虽没被吓到，但也忍不住皱眉头，高太后跳出来的时机实在太好了。

不愧是年轻时，敢偷做宰相的族叔祖小妾的主儿，换个时代和身份，曹操说不定都能做。

韩冈摇头笑了一下，高太后咬牙隐忍了半年多，现在想必是觉得云破月开，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韩冈偏头看看章惇，同伴的脸上看不出有半点被惊吓到痕迹。

之前皇后能压制住高太后，是有高太后在冬至夜犯下大错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皇帝一直都站在她背后。但现在皇帝写下来的‘皇后害我’，已遍传宫中，这样一来，高太后要有动作，谁还能拦得住？

福宁殿内外，宫人、内宦、侍卫、都一排排地跪下，杨戬慌慌张张，也跟着跪倒在地。

向皇后终究不是那种有太大野心和才能的皇后。如果临国听政的是武后，大家都不用担心了，只等着为太上皇太后服丧就行了。不过那样的话，就有另一层担心了，别指望还能安安稳稳地做官。就是本朝的章献刘后，照样能稳稳地压住高太后一头。

高太后提着拐杖昂然而入，目不斜视，一句也没多说。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自乱阵脚！”韩冈轻喝了一声，让宋用臣稍稍安静下来，“夜色已晚，我等也不方便近坤宁宫。”

太上皇不可能拦住她，至于太上皇后……现在在哪里？

太后去福宁宫？这还真有意思。

“枢密，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宋用臣急得跳脚。韩冈的态度实在是不像是一名忠臣。

……

韩冈与章惇相视一笑，这下更可以放心了。

那可是太上皇太后啊！他自己为自己辩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