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骎骎载骤探寒温（四）

让贼人报上名号就够了，剩下的多听一句都嫌污耳朵。

宗泽立于城头，向下俯望。

“是啊。”宗泽点头，“狼子野心，于今昭彰。”

就在城楼上，景诚将任务一一分派下去。

“圣公……”景诚回顾宗泽，“看来贼子是蓄谋已久啊。”

半个时辰之后，百名应募而来的敢死之士，业已穿戴整齐，由景诚的八位家丁领着，排列在城门后的小广场上。

二十年来的累累武功，民间也好，朝中也好，风气早就变了。对外敌、对内贼，只要态度稍软一点，那就是无能，少不了受斥责甚至罢官夺职。景诚直截了当地表态，便是不想落人口实。

一刀断首，刀法如此利落，非是积年的刽子手或是久经战阵的老卒不可为。宗泽用心打量起这几位亲兵，一个个相貌沧桑，皆是有别于南人的精悍。

宗泽略一思忖，便拱手一礼，“既如此，小弟便祝兄长旗开得胜。”

宗泽虽为南人，但类似的场面还是见过不少，他倒是惊讶起景诚的这几位并不起眼的亲兵来。

得了宗泽首肯，景诚随即召集城中众官，将计划和盘托出。

围观的官兵，基本上都是除了鸡鸭之外，没见过血淋淋的杀生场面。北方时常会围观刑场，南方却不多见。就在身边看见活生生的人被砍下首级，好些个士兵都吓软了脚。

这些勇士一个个身上都披挂了铁甲，外面还套了一件甲衣，用来防止胸甲上的反光，头盔上的盔缨则换成了一簇笔挺的白鹅毛，用来识别身份。

现在的地方官要再这么做，朝廷就算要留他体面，也只会是免了枭首一刀，白绫、鸩酒伺候。

景诚一身铁甲，手扶腰间长剑，笔直地挺立于他们面前。

如果在仁宗时代，搬出牛酒犒劳贼人，祈求其高抬贵手的官员，还能留下性命。

在景诚身侧，是整整一箱新出的银钱，又用牛拉了整整一车绢帛。加起来近万贯，全是从城中大户手中募捐出来的犒赏。

方才景诚引弓杀人，着实将底下的一众官吏给镇住了。现在他说要派兵出去冲杀一番，竟然没有一人出来反对，绝大多数都表示赞成。

就在城头上，信使被景诚的亲兵一刀站下了头颅。狂叫戛然而止，只剩噗噗的喷血声。

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就没人还能顾着争权夺利，景诚这位将门世家出身的通判，此时又表现出了过人的武艺，哪个不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生杀予夺的指挥大权顺利地给景诚拿到了手中。

建制定号，坐实了反贼的身份。这一下子，责任彻底由卫康担过去了，所有对韩冈新政的非议，便可以彻底洗清。

宗泽本来还打算用自己的钦差身份来帮景诚一把，现在既然不用他多事，宗泽便退避一旁，看着景诚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