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秋邈矣变新腔(二十三)
他也知道,寓居的寺院,从住持和尚,到看门的火工道人,这两日都是兴奋不已。不仅仅是因为寓居寺中的考生里面出了一名状元,而感到与有荣焉,还有利益上的好处。
“参政说的是。”黄裳低头道,“黄裳素乏捷才,文字上也不擅雕琢。在殿试上,乍逢新题,的确难以应付,不如现在的深思熟虑。”
重新回到房中坐下,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银碗,宗泽只有苦笑。
“勉仲你误会了。”黄裳的语气有些无礼,韩冈不以为忤,摇了摇头,“还记得申论考得是什么?”
老和尚送来的夜宵,宗泽推让了一番,见无法推辞,方才收了。然后谢过,又寒暄了几句,再送了住持和尚出去。
比如《同年録》之类的主编工作,还有与其他同年的交往,再比如近在眼前的琼林宴。
“那就不好说了。”韩冈缓缓地说道,“或许可以,或许就又要受到牵连了。”
作为状元,宗泽除了迎来送往之外,也有许多工作需要负责。
黄裳不让韩冈避开问题:“如果考官没有偏私,不知参政以为如何?”
旧日同学与朋友一如既往的谈笑,让宗泽感到很欣慰,幸好有些事还是没有变的。
“……实务。”
不过宗泽的回礼始终不变。以他的年纪,尚做不到宠辱不惊,但待人前后如一,不因成了状元而目无余子,宗泽还是做得到。
“正是。以处理实务的经验来说,勉仲你太占便宜了。”韩冈轻叹了一声,“这本就是为了御试所出的新题,可惜为群小所坏,只能先用在殿试上了。”
但得知宗泽曾经给快报写过文章,而且受到了很多重臣的赏识,立刻就变了一个人。等到宗泽得中贡生,继而通过了礼部试,再被太后钦点为状元,老和尚在面对宗泽时的态度一变再变,腰也弯得越来越低。
“是黄裳准备得太轻率了。即使以那六题为论,也应该通过的。”
韩冈认真地想了一下,“……这申论一题,勉仲你太占便宜了。”
据宗泽从住在隔邻院中的一名国子监同学那边听来的小道消息,短短数日,在东京城中并不起眼的小小寺院,每天得到的香火钱,比他中状元前多了怕不有百倍。而且不说宗泽对寺院名气的提升,光是居住过状元郎的房间,想到未来会有多少贡生愿意以天价来租住,就足以让住持和尚抱着他的账本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是寺中跑腿的小沙弥,也能多吃几顿狗肉了。
尽管今科考官的水平不高,对申论一题的评判可谓是一塌糊涂。宰辅们能将名不副实的第一打回去,却也没精力去查阅所有考生的评卷,但毕竟第二题申论,几乎都没有得分,或是只得了七分半,对名次的影响不算大,策问一题写得好坏,基本上就决定了谁排在前面,谁排在后面。
每日登门造访的多少宾客,在礼节上都会顺手给点香火钱。而更多的是一干为了沾点状元郎的光的客人,出手更是大方。
可黄裳对申论一题的回答,却肯定能得高分,至少第三等。若不是按照制科一二等不授人的评分,第二等也是可能的。这样一来,就算策问不如人,在申论上就能将分数拉回来,甚至反超。当然是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