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后顾（上）

通进银台司的相关人等，有谁有胆子如此狂放的将军情散播？没有。

他并不打算派人去打听流言的详细。如果这件事当真有人在背后指使在京师中散播，今天，最多明天，内参上肯定就会记载。他只是想知道河东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恩相，是这样的……”

河东战败的具体细节，即使是贵为枢密使的他此刻也不得而知。

寇温瑜进来，张璪才睁开眼睛，招了招手，笑得慈祥可亲：“来，坐，说说有什么急事。”

到现在为止，张璪都还没看到制置使司的战报，更没有来自于太原和代州的密奏。唯一知晓的，就是出击大同的官军败退于半途中，不得不退回雁门关。大概要到明天后天，战败的细节才能一步步补全起来。

“此事老夫已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张璪没留他，问了几句商号中的事，就放他离开。临别时送了一句，“事情你自己明白就好。”

张璪久久没有开口，寇温瑜坐立不安，又等了一阵，终于等到了张璪开口。

寇温瑜诚惶诚恐地保证绝不泄露半句，言辞中已经明了了张璪的用心。

寇温瑜本是有三分怀疑此事为人捏造，但张璪的反应却证实了此一条消息的正确。确认之后，他心中更为惴惴，不敢妄加议论，也不敢多问，低眉顺眼，等张璪询问。

传言真假从张璪的态度中已然明了。而王师败绩惨重与否，张璪没有明言，也足以透析。要真的是关联甚大，以张枢密做事周全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多吩咐自己几句？

寇温瑜知道，张璪近来都只是上午去都堂，午后便回府，不过他现在这样子，依然是过于悠闲了。

可这一只在都堂成员中传达的军情，竟然抵京才一上午就泄露出去了。

一袭青单道袍，榆木簪下白发如雪，露在外面的肌肤筋骨毕露，执掌天下军政事的枢密使张璪此刻更像是一位悠游山林的隐士。

除去通进银台司的相关人等，有谁能够比都堂成员更早拿到千里之外的紧急军情？没有。

寇温瑜进去的时候，张璪正躺在一具摇椅上。

寇温瑜不敢失礼，端着天青色的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就见张璪捻着胡须，半是感慨半是惊讶，“竟然都传出去了。”

正是因为无关紧要——至少是在都堂成员的眼中看起来无关紧要，才会几句话就打发了自己。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作祟，他根本不敢想。

寇温瑜说话的过程中，张璪一直都是静静地聆听，待他说完，又毫无破绽地眯眯笑着让寇温瑜多喝两口凉汤解渴。

送走了寇温瑜，张璪回头半躺半靠地躺在摇椅上，徐徐晃悠着。

寇温瑜一五一十地将他得到的消息，以及当时的情景都叙述了一遍。又再三保证，这件事他是亲耳所闻，在听说之后，就赶来宰相府上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