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历历新事皆旧史（一）

“不过以臣看来，五月中旬，天已暑热。烈日下种种仪式，于天子御体有碍，不若选择春秋之时，气候宜人，不劳圣体。”

韩冈道：“太后也要脸面，不想被人说她是非。”

这个日子一出，朱太妃那边就闹了起来，说是天文官受奸人唆使，要害天子。

为了天子婚期，朱太妃再一次上蹿下跳地闹腾，向太后尽管看不惯她的样儿，却也不想被世人说成是要害庶子的嫡母。

但这五月十六却是世间所谓的天地合日。依如今道家的说法，五月十六是天地相合之日，夫妻之间不得敦伦，甚至得相背而睡，否则便会遭逢不幸，尤其是丈夫，更会减损寿数。既然连周公之礼都行不得，更不用说婚礼了。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日子好了。”章惇没问韩冈言辞的真假，很干脆地说道。

对韩冈来说，的确有几分难做，皇帝要求娶的毕竟是他的内侄女。

只是这么一来，要嫁给皇帝的王家女儿的立场就尴尬了。

韩冈本来想等着看王安石怎么说，但王旁和王旖先后相求，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即便朱太妃是天子生母，议论的又是天子的婚事，她也没资格多嘴多舌。朝臣们有志一同，不能惯了她的脾气。

只是现在朝臣们要给朱太妃难堪，尤其是在朱太妃的名声给韩冈、章惇等人踩了又踩之后，是个朝臣都想在她身上捞点名望。

也就在年前，天文官为天子选定了大婚的黄道吉日，定在了今年的五月十六。

得到章惇的承诺，到了殿上，再一次议论起天子的婚期，韩冈便出班表明自己的想法。

之前先是为了皇后的人选争执了许久，等到人选确定，在商议婚礼细节时。先是礼官对婚仪吹毛求疵，朝臣争执良久，继而，钦天监那边也给人添乱。

“所谓吉凶之日，本是附会而已。天地合乃是世间流俗，钦天辨历日观吉凶，也一样是流俗，不过是古传罢了。以臣之间，选什么日子都可以。夫妇和睦与否，在人不在天。所谓吉日、凶日，大可不必在意。”

皇帝的这桩婚事很是磨人，已经不是宰相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

儒门圣教面前，哪有那些歪门邪道站的地儿？朝堂政事，也容不得太后之外的妇人插话。

考虑过前因后果，韩冈在宣德门外找到了章惇。没有首相的帮忙，他一个人想要实现对妻子和内兄的承诺，还是有些麻烦。

说是五月十六，那就五月十六。

“太后是什么想法？”听过韩冈的请求，章惇问道。

这番话传出来，又犯到了臣子们的忌讳。原本对钦天监弄出来的‘好事’还抱着反对心思的朝臣们，现在却都坚定了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