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众论何曾一（二）

宗室也分远近。绝大部分的粮商，他们娶的县主、宗女，与天子的关系都不算很近，只是在大宗正寺有个名字罢了。可是其中一人的身份，却让赵顼听说之后，都会感到棘手，更别说王安石、吕惠卿他们。

唇角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浅淡笑意，收在袖中的拳头捏紧又放松。

只是被王安石所击败的粮商，却都不是让人省心的货色，差不多各个都能与赵顼攀上亲。虽然卷着民意一股脑地鼓动天子将他们给捉了起来，但如今事情稍定，麻烦也便来了。

权力的争夺要未雨绸缪，只看在宣德门之变上横插了王安石一刀的蔡确，他现在侍御史知杂事的身份，就知道天子的态度了。如今也只消仔细看着赵顼怎么处置这一次的案子了，若是天子还是想要保着几家亲戚，那自己该怎么做，也就可以确定了。

以雷霆手段一举铲掉了绊脚石，同时将民怨转嫁给一干粮商，王安石在京城和朝堂重新确立了地位和声望。他的相位，一时间不会再动摇。原本想看着他笑话，准备携起手来将其请出东京城的一干人等，也都偃旗息鼓，一个个都安分了起来——反正河北京畿的旱灾还在继续，今年肯定是要绝收，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县侯的女儿怎么封县主……？”王雱脸色一变，急问道：“是哪一房的？！”

停了一下，吕嘉问问道：“相公，要不要将官中售粮的价格也降下来？”

“是县主！”吕嘉问立刻更正，神情更加沉重。

王安石摇头，“不，用不着。常平仓卖粮是为了降粮价，不是赚钱。仓里的粮食还要用来赈济灾民，能少卖出一斗就是一斗。”

吕惠卿也奇怪吕嘉问的一惊一乍，很少见他如此模样：“一个宗女而已……”

常平仓的确不是用来的赚钱的，现在仓中的粮食因为价格标得高而卖不出去，可到了流民来了的时候，就都要免费送出去了。

说话时，吕嘉问面色严峻。王雱听着却有些纳闷。临汝侯又怎么样？郡公的女婿也在大狱中坐着呢。再说京中几千宗室，公侯遍地，他哪知道临汝侯是谁？

吕嘉问起身向王安石行礼以示敬意：“相公仁德爱人，嘉问感佩。”

“粮行行首高扬的儿子娶得竟是临汝侯的女儿！”

曾布在一边冷眼看着吕嘉问奉承着王安石，他这个三司使做得很没有意思。吕嘉问是他的下属，却从来不听他的话，有事从来都是找到王安石这一边来，或是去找吕惠卿，而两人也没有对此破坏朝规之举加以指正。就如今日之事，吕嘉问不先通报自己，直接到了王安石这边才说出来。几个月下来，曾布的心中已经积攒了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