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众论何曾一（九）

‘是要争夺王安石留下的空缺吗？’

等到五位客人应邀到齐，韩刚请了他们入席，他的三名幕僚也入内陪席。官位最高的曾布理所当然坐了上首，等到各自都坐定，韩冈举杯道：“此番酒宴过于简薄，还请各位海涵一二。”

“哪里的话，学士可是三司使！”韩冈摇头表示不同意。

举杯行过三巡酒，说了一阵闲话，话题也逐渐转到正事上来。

“三司如何管得了市易务。”曾布冷淡回了一句。

曾吕两人都没指望韩冈会坏了自己的名声而大肆铺张地设宴招待。开封府人多官多嘴也多，盯着韩冈这边的眼睛更是太多，若是有哪怕一星半点的不是，韩冈也会被拎出来穷追猛打，更别说在如今的情况下大开宴席。曾布和吕惠卿两人都会感到忌惮，即便韩冈敢于摆下奢侈宴会，两人也不敢入席。

“还是先问问酒水之事。市易务已经将酒药的价钱涨了五成。等几位回来，白马这边可是连酒都摆不起了。”韩冈心中的疑惑得到了答案，见着气氛有些不对，举起酒杯笑呵呵地敬了一轮。

“杀几个，流几个，放几个，也就是这样了……”曾布冷声说道，“还是要订立法度，以防日后奸人为乱。”

粮商们娶了宗室，翻身的可能性还是有的，碰上一次南郊祭天，大赦诏书一下，过往罪愆基本上就会被赦免。到时候又会跑出来让人碍眼。

“低买高卖，囤积居奇，乃是商人天性，也是常理，立法岂能扭转？”韩冈却道，“事关百姓的盐与酒都是官营，若立法度，只要放在粮食上就够了。至于他物贵贱变动，倒不至于影响民生。”

吕惠卿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也只是做给外人看，过两年就能补回来了。”

对于朝廷控制商业的做法，韩冈并不是很认同，就连市易法他都不赞同。利用经济手段让囤积居奇者血本无归，才是正常手段。此次使用刑律直接处置粮商，乃是被逼无奈，如果就此成为定制，迟早会越用越偏，韩冈只望能仅仅保持在粮食这等必需品上。

吕惠卿也道：“天子如今已居偏殿，减常膳，我等不能为君分忧也就罢了，如何还能违逆圣上之意。”

互相敬了酒后，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魏平真和方兴使尽浑身解数，尽量地让宴席上的气氛不至于冷场。

曾布举杯回应：“玉昆哪里的话，我等正是要去河北察访灾情，若玉昆当真铺张开来，曾布可是不敢入席的。”

但此前曾布的说话和表现，可见他与吕惠卿嫌隙已深。两人不像同心同德的同志，而是各自异心的仇敌。方才曾布的话中，不无怨言。听口气好像吕惠卿侵夺了曾布的权力。连话语间都按捺不下这口气，看起来曾布和吕惠卿两人很可能快要撕破脸皮了。

韩冈的话不是客气，而是当真简薄。分席制的宴会，一开始摆出来的开胃菓子，就只有两样，更没有什么看果之类纯摆设的看菜。开场决定了后续，后面的下酒上来，也不可能多奢侈。招待过路官员的所有花销照例都是从公使钱账上走，一县之地也不会有太多的公帑供韩冈招待客人。若是花得太多，就得等着御史开骂了。

所谓出身以来文字，说白了就是官员得官的个人档案。就算是发配岭南，只要出身以来文字还在，即便所有的职位都被撤了，依然还是官。而毁去了出身以来文字，便是将粮商们从官籍彻底打回民籍。

“市易法本有常平之意，本就是为了平抑京中物价而设。只是今次本金不足，以至奸商为乱。以现下的情形看来，立法度和加给市易务本金应当同时而行。”吕惠卿转头问曾布，“子宣，你看呢？”

将酒杯放下，曾布道：“追毁出身以来文字这是肯定的。”

曾布笑了笑：“说到市易务之事，还是要去问望之【吕嘉问】才对。”

“不知粮商一案处置？”韩冈问着，这一案有他的一份功劳在，虽然现在没他的事了，可也是他关心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