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微雨（五）

文嘉很少在这种场合发言。他一直都很注重维护军中上下秩序，如果是在城中军官集会的时候，他很少会公然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回去执行走马承受这属于他的本职工作。只有在人数较少的情况下，他才会主动出谋划策，或是担负一些军事任务。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名辽兵猫戏老鼠一般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追了上来，手里提着湿漉漉的刀，缓步走到了她们的身边。

秦琬扭过头，看着文嘉。

秦琬平静地放下了千里镜，不需要再多看了。

这一次是文嘉的声音。

从古时起，对付劫持人质的案件，官府标准的处理流程就是杀贼，人质安全从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跟绝大多数遭难的女性一样，她在脸上抹了一层黑灰，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娃子，应该就是她的女儿。

秦琬心中一暖，宽慰地笑了一下，文嘉这是把前途放到一边来帮他了，“我明白的，我明白的……”他说了两句，声音又喑哑下来。

小女儿才三四岁，扎着红头绳，跟她娘亲一样脸上抹了黑灰，正哭喊着，拉着娘亲的手。

文嘉急声道：“若有贼人挟持良民为质，都监当如何处置？”

这对母女，最终帮他下定了决心。

“都监！”

“耶律乙辛可以不要脸，我却不能不要。”秦琬宁宁定定地说道，“城外皆是皇宋子民，我等吃穿皆来自于百姓，岂能拒之门外？”

母女俩此时已经落到了人群的最后面，跟在后面的辽兵正一个个地赶上来。

秦琬不愿拖累文嘉，他等了一阵，见文嘉神色依然坚定，方叹了一声，“……文走马请说。”

母亲几次撑起身子都没能站起身，她绝望地放弃了挣扎，开始拼命地推搡着女儿，叫喊着驱赶女儿快点跑开。

文嘉虽然不属于天门寨的体系，可他现在公然发言，不论结果如何，日后就别想脱身。

小女娃儿被母亲推着骂着才听话地往前走了，走了两步，回头望望，再被骂了，又跑了两步，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她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看娘亲，又爬了回来，抓着娘亲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