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十四）

随着外面的议论渐起，邢恕和蔡渭终于了解到了到底是哪里又传来了捷报。

旧党是不可能退出朝堂的，只要南北之争犹存，主要成员皆出自南方的新党就不可能将北方的士子给整合起来。

邢恕抿了抿嘴，“那谁能比？雍王还疯着呢。看看这个仇结得有多大？”

有人，有势，旧党纵然在两府中失去了位置，可在中层，依然不输给新党。尤其是在京朝官的序列中，旧党及其同情者的人数是要远远超过新党。只是多在地方，而难以在朝中立足。

“终究还是比不过韩玉昆家里的那一位。”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上没有宰辅统率，下则是在国子监中学习三经新义的太学生越来越多，迟早有一天，旧党免不了要分崩离析。

只不过要说动皇后拉下脸来，难度肯定要比让她从国库中掏个两三百万贯出来，或是给一个宰相的位置还要高。而且皇后也不可能只让吕惠卿回来，将韩冈留在外面。

两人对视一笑，并不介意旁听一下不花钱的曲乐，这样一来，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可以放开一些了。

政事堂想要厚此薄彼很难得到皇后的同意。皇后不画押、不盖印，就是有王安石这名平章军国重事在，也奈何不了。

邢恕放下心事，与蔡渭对饮了两杯，就听见方才刚听过的声线就从隔壁传了过来。有曲有乐，的确是最新的小词。

那么蔡确到底想要让自己做什么？邢恕翻来覆去地想着，忽然一道灵光闪现：“是要让吕吉甫去河北顶替郭逵？”

蔡渭人面广，人头熟，随即接话道：“樊楼的赵宝儿，张齐齐，还有三十娘，脾气的确也都算大了。方才的那个也不输他们。”

邢恕眉头皱了半天，正想要开口，外面呼的一阵喧闹，正是在门前的大街上，将他的话给堵住。

“相貌虽然不入流，这脾气倒是樊楼的。”邢恕谑笑着，顺手给蔡渭倒了一杯酒。

一名骑士穿街而过，身后飘起的旗帜上书写着墨迹淋漓的捷报。很难有人能看得清那一晃而过的文字，但露布飞捷的信使都会在穿过市镇时，向人群散播大捷的消息。

被一个歌伎顶撞了一回，蔡渭脸色讪讪。他可没脸摆出宰相家的威风来，传出去肯定是他没理，何况他还不可能让这件事闹起来。

“不说这个了，先喝酒。”

蔡渭神色变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了笑容。

他现在的差事不是有油水的官职，崇文院中的校书清贵归清贵，宦囊羞涩也是实打实的，家里人口多，实在比不上宰相家的衙内随手就丢出两个大钱。

邢恕现在依然在司马光门下，奔走在两京之间。在洛阳，他的名声都还不错。是许多旧党元老所看好的。

邢恕说这话，顺手悄然摸了摸袖中，里面倒有两串用来结账的大钱，还有几个零散的元丰重宝，是折五大钱，还是簇新的，刚刚发行不久，就跟方才蔡渭给那名歌女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