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梳理（六）

朱子昂想起乡里的军汉，再看看眼前是神机营，这差别果然是天壤之别。跟神机营猛如熊罴的壮士比起来，乡里的军士宛如乞丐。

贡举资格如此，就更不必说进士的名额了。

“除了班直，如今哪个营头能与神机营比？上四军都不如。”罗安民小声说，“神机营是都堂的兵，都不归三衙管。”

前两年福建南剑州的一位知州，把当地虽不能说刮得天高三尺，却也是剥了好几层皮，但他的官声在当地士林却颇为不恶，只因为他能耐颇大，为南剑州多争取了三个贡举资格。

朱子昂点头，只看神机营能够轮班守卫都堂，就知道其地位。旧日军中，班直第一，上四军其次，为何如此？还不是因其守卫禁中。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还有更不容易的。洛党要弃邪说、除异论，跟气学为难，这不是让韩相公脸面上难看吗？你说都堂可能答应吗？”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都堂诸公，不糊涂的哪个会给自己挖坑？根本不可能同意他们的要求。

一首首远行万里、封狼居胥的诗句从心口咕嘟嘟地冒出来。

各地的贡举数量，每一个增加的名额都是当地父老拼命争取来的。尤其是在江南、两浙、福建的军州，每一科多也只有十几二十个贡举名额，多一个都是天大的喜讯。过去且不论，如今各地军州的贡举名额增加，都是当地出身的官员与都堂和学政几经扯皮的结果。

据说神机营的俸禄都是从都堂的堂库中开支出来，而不是走正常的政事堂和枢密院定额，各地转运司划拨的流程。

“就知道……”朱子昂冷哼一声，“他们做梦呢，哪有这么容易？”

朱子昂听自己的同学愤然说过，不管神机营是不是只听都堂中某一位大人物的话，反正他们是不姓赵了。

“江南会那边说是国子监中进士和贡举的名额太少，要朝廷加赠。”

天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各地士林为此闹起事来，都堂也坐不安生。

这里的每一个步骤，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将神机营的英武之风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东京国子监说要加名额，那南京、北京、西京的国子监难道还会安坐着不伸手——进士要不到，贡举的名额总得给几个吧？要是四京的名额增加了，其他军州呢？

“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想进神机营。”

国子监上舍生能够在正科之外成为进士，这一点本来就颇受诟病，就算人数不多都是被骂的，要是听说这种非正途的进士还会更多，各地士林还不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