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梦尽乾坤覆残杯（二）

然后又对韩冈道：“玉昆，太上皇后让你到了就进去。”

韩冈等于是在说废话，但他的用心，章惇明白。就是让那数千汉军还留在王舜臣手中，让他继续指挥。要不然留着王舜臣在西域，却按惯例把他手中的那支强兵给调走，或是换人统领，同样会败坏西域大局。

韩冈向苏颂悄悄比了个问询的手势，苏颂闭起眼，默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多余的话。

能让王舜臣信任的队伍，自然是以官军为主的汉军。从疏勒城中劫掠而来的收获，能占得最多一份的，也必然是汉军。以王舜臣的性格，肯定不会介意从中拿个大头，然后分给下属，这就不必担心汉军因为不能参与抢劫而心怀不满。

“宣徽。”宋用臣已经站在了通向内殿的门口，给韩冈让出了道来。

随着宋用臣和那位小黄门，章惇、韩冈一路来到福宁殿。

他们都是沉默着，低头向章惇、韩冈行礼，然后让他们过去。

殿中一片寂静，却灯火通明。就像是点燃了长明灯的寺庙大殿，只有火光在闪动。

穿过了城门，就是石得一。

韩冈的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随着走近天子的寝宫，分量也变得越来越重。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会太大，甚至很小。在回鹘人屠城的时候，王舜臣不会糊涂到将手底下的人都放鸭子，为了防备黑汗人的反击，他肯定要在手中握着一支可靠的预备队，才敢放手让其他部队入疏勒城。

韩冈走了进去。

战阵上杀人和屠城是两回事，亲自参与过屠城的军队，就像是吃过人的老虎，没人敢留在身边。

八步床内，向皇后正坐在榻边，手正抚着赵顼的脸颊。

“……说得也是。”章惇点头。

一路沉默着来到了宣德门，张守约领军守在城门处。

进了殿中，没看到向皇后，却看见了今日宿直的蔡确和苏颂。

只是除了福宁殿和太上皇之外，章惇和韩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句有关西域和王舜臣的对话之后，队列之间又重归沉寂。

蔡确起身相迎：“子厚、玉昆。你们来了？”

章惇和韩冈的对话，都避开了即将要面对的现实，那不是他们现在可以议论，同时也不想议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