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秋邈矣变新腔（九）

因为考试结果不合权臣之意，制科的考官全数被赶出了京师。权臣如此蛮横，在官场和士林中惹起了颇多议论。

只不过，究竟王安石是气到不行，还是当真想明白了，韩冈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他回去后，拿这番话去搪塞王旖了。

这件事，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韩冈可不想家里的葡萄架子倒掉，更不想看见妻子伤心。何况与王安石争论归争论，只要还留下一份情面，日后也方便再相见。

韩冈刻意在对自己有利的条件下，挑起与新党的争斗，并且大获全胜。

但脾气硬到只知道以直报怨四个字就不一样了。他们对利益的看法与正常人截然不同，至少与官场上的惯例不同，让人很不适应。

“所以将他们打发去洛阳？”王厚拍案叫绝，“这事做得妙。能暗中唆使蹇周辅的，也就那么几位，洛阳那边嫌疑最大！”

很多人都不怕脾气刚硬的对手，只要在官场上，总会有各种需求，这里面到处是利益交换的空间——再坚实的铁块，只要手段用对了，也能给锻打成型。

故意挑拨韩冈与王安石的关系，让新学和气学之间的矛盾更加深一层，为已经苗头显露的党争推波助澜，在这后面，得利最多的当然就是洛阳的元老们。

韩冈的脾气和性格在这件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宁可自杀一千，也要干掉敌人八百的蛮子脾气。或者叫疯子更合适一点。

蹇周辅等先锋，被韩冈的雷霆之举清除了。

“封驳？也要有胆子才成。中书舍人里面，有哪个愿意与韩冈为敌？太后每次都站在韩冈一边，当时王平章都在场，不也没争过韩冈？”

韩冈相信如果有人还想图谋不轨，至少不会走这条路。

“如此谬论，知制诰难道就没有封驳？”

而且蹇周辅当初就是与范镇为布衣之交，而范镇，正是当年与司马光相唱和，是旧党中反对新法的急先锋。

知阁试的四位考官，因为黄裳在论述上坚持气学而将他刷落，这样的举动彻底惹火了韩冈。为了争一口气，宁可牺牲黄裳，也要将这几个考官全都发配到外路去。

蹇周辅被踢去洛阳，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韩冈是在报复他们在阁试上对黄裳的出题与判罚。但如果有人在背后指使，又是身在洛阳，那必然会明白韩冈是在警告。

不过来自京城各处的议论，一旦说到了这里，往往就会静下来。

“所以家岳最后没有反对得那么激烈，否则这项任命也没这么快就通过。”韩冈向王厚解释了一番，让王厚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