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顿尘回首望天阙（十五）

低品京朝官的任免和差遣注授，依律都要通过审官东院，但政事堂也直接掌握着许多职位的任免权，可以跳过审官东院而直接任命官员——这种政事堂直接除授官职的做法就称为堂除。章惇是中书五房检正公事，要帮苏轼寻个外任的好地方，却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官人……”周南轻轻叫着，不再是应酬时称呼客人，而是叫着三生所寄的良人。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举杯底向韩冈示意了一下，章惇摇头叹着，“苏子瞻这也算是无妄之灾，糊里糊涂地就坏了名声。等明日愚兄便打算在堂除的差事里，寻个风土宜人的去处，让他过去修养两年。”

周南动情的呼唤，让韩冈坚如铁石的心都变得酥软。他侧着身子坐了下来，“让娘子久等了。”

听说了韩冈今晚就要纳妾，章惇就主动留了下来，帮着主持了小小的仪式，也算做个见证。等先送了周南入洞房，韩冈就坐下来陪着章惇喝酒。

韩冈倒是想见见苏子瞻，不过今次是没机会了。不提苏轼糊里糊涂犯下的疏失，让两人不便相见，就算想见面，韩冈也没有那个时间。

他们都是通晓人情的人精，不会打扰韩冈洞房花烛夜的快乐。而且两人明天都要上朝，也不能耽搁太久。而李信和李小六也回了自己的厢房去了。

韩冈为自己的提议而感到庆幸，又对章惇道：“其实韩冈慕苏子瞻大名久矣，本还想着寻机借着检正的光，去拜会一番。只可惜出了今次的这一桩事……”

韩冈醉醺醺地进了内间，墨文便上来搀扶。韩冈笑了，他看着酒气重，可是没喝多少。

杭州？……看来苏堤应该不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墨文用着银杯，端了两杯酒跟着过来。交杯酒前日其实也喝过了，但那是起哄，今次才是正经的仪式。

进了房，就见着换了一身桃红色喜服的周南就坐在床边上，头上的盖头仍在。两支儿臂粗细的红烛在桌上静静烧着。堆在床后的还有好几个箱笼，这是教坊司今天送来的，有周南的私人财物，也有姐妹们凑的贺礼。

韩冈只是随口说说，但章惇倒是当真去考虑了这两个地方，“……杭州通判到了年后，磨勘就满两年了，考绩也是中上，当可迁官……若要换人，还正好趁现在！”

韩冈径直向床边走过去，脚步声让窈窕柔美的娇躯紧张得绷了起来。

“江左水乡，苏杭之地。若论风土，再无胜过这两处的了。”看着章惇对苏轼的维护，韩冈有着几分感慨，与章惇做朋友还真是让人安心。

伸手掀开盖头，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轻轻扬起。双眸中的深情，如同一汪秋水，让韩冈整个人都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