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中南半岛
1711年2月22日,越南锦谱港,一行人正在吃饭。
说实话,即便已经离开了日本好些年,但宗义伦依然不太习惯东岸人的饮食方式。大碗肉、大碗酒,满桌子望去,竟没有一个精致的小碟子,分量大得惊人,让习惯了少量精食——呃,这肯定不是指宗义伦在朝鲜大牢里那段时间——的他很是无奈。不过手底下跟他从日本一起过来的人看起来丝毫不介意,他们吃得很欢,毕竟精致的梅子饭团真的不如大鱼大肉顶饿。
锦谱港原本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渔村。被东岸越南公司租下成了煤炭输出港后,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东岸人、越南人、日本人、朝鲜人疯狂涌入,将这么个小地方塞得满满当当,一下次从安静的小渔村变成了喧嚣的工业港口城市。
东岸人在城里当干部、当会计,在矿上当工程师;日本人则是他们忠实的狗腿子,整整三个百人队全副武装,随时听命;朝鲜人和越南人是最基层的矿工,当然也有区别,从朝鲜北部招募来的有煤矿工作经验的朝鲜人担任各级工头,越南矿工就纯粹是卖苦力了,挣点辛苦钱。此外,还有数量更多的越南人在附近充当农民、码头苦力、服务人员,他们挣得没挖煤的同胞多,但在大规模消费需求的刺激下,收入依然暴涨,比以前那种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变化的农业社会强多了。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被工业强行改变的村镇。外来人的涌入带来了全新的理念、技术和知识,越南人大吃一惊,以前看荷兰人就觉得颇为先进了,现在看东岸越南公司,那简直就是惊为天人。有识之士,甚至还组团前往鸿基、锦谱两地观摩,看看能不能学到点什么东西,改变自己国家积贫积弱的现状。
宗义伦对这些越南人的行为很是理解,因为如今日本也是这么个状况。连续数次海上冲突,无论是地方大名还是幕府公方,都在朝鲜人手里吃了败仗,对马岛至今无法收回,可谓是所有人的胸中之痛。试看如今的江户、大阪和京都,又有哪个心怀忠君报国之志的人不在苦思冥想,钻研那强国之道。
日本的大敌是朝鲜,北越的死敌当然就是南越了。北越占着大义名分,然而折腾这么多年,竟然始终无法剿灭南越割据政权,原因固然很多,但南方军火器列装率高,战法先进不得不说是重要原因。如今有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口中世界第一等强国东岸在此开矿,那么有机会的话自然就要来学习一二了,很正常的事情。
吃完了最后一条炸鱼,宗义伦擦了擦手,站起了身。棕榈油炸的鱼,总是让他很不习惯。奈何东岸越南公司与马来亚管委会签订了协议,采购了大量农产品,如大米、棕榈油、胡椒、蔗糖、烟草等等。米其实无所谓,差别不大,糖和烟是好东西,大家都很喜欢,采购多少都没意见。但棕榈油和胡椒这两种商品,怎么说呢,有的人喜欢,但有的人就很不适应。但没办法,公司采购的食品,分发给各个部门充作补给,你想推掉都没机会,老老实实吃吧,至少不收你饭钱。
“连日淫雨霏霏,今晚难得来了一个晴朗之夜,真是让人提气啊。”松浦卓也端着个烟斗,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感慨道。
宗义伦看了他一眼。松浦这个人他知道底细,浪人出身,低贱无比,结果在攻打马尼拉的时候撞了大运,竟然让他立下了些许功劳,随后便被送到了海参崴陆军学院学习。三年期满后,又回吕宋服役了一段时间。上个月乘船抵达了锦谱港,负责驻防此处的三百矿警队员的整训工作——矿警都是来自日本的浪人,倒和松浦“臭味相投”。
想到这里,宗义伦的心里也有些酸。自己堂堂大名出身,结果混到现在,竟然要和松浦卓也这种以前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失格武士称兄道弟,心里别提有多腻歪了。
“沧海靡旌云,爱逮映斜曛,占知今夜月,辉素必可欣!”宗义伦望着明亮的月色吟了几句诗,沉吟了一小会后,见松浦卓也没有反应,暗自鄙夷了下,但面上却无甚异样,指着一旁的茶几,道:“松浦君,一起坐下喝杯茶吧。”
“请!”穿着军装的松浦卓也并不客气,只见他为两人拉开椅子,然后各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