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绿蓑烟雨溪边客

当他远远望到村落门口的三元及第牌坊时，没有继续向村子里走，而是转向朝着另一边山岭而去。

卢老头又想起什么道：“当时我家老爷本以为程先生是生平最后一个弟子，此后专心仕途不会再有闲心收徒。但是我县人才辈出，没想到后面还有小相公你。”

又休息了两日，方应物便出了花溪，去县南芝山拜访商相公。先转道县城南门外，然后从这里渡过青溪，其后继续南行。

方应物暗暗叹口气，这位程先生与商相公的师生关系看起来更地道，更正统一些。以至于可以在商相公不在时，代替商相公教导族中子弟。

不知不觉，方应物在深林小亭中坐了一下午，眼看日头西斜，这才伸个懒腰，起身回家用晚膳去。

不像自己，纯粹厚着脸皮主动硬贴上去的，只是商相公爱惜家乡人才，又兼为人大度，所以半推半就的默认了不表示反对而已。所谓的学习，也只在倦居书院埋头做了十天八股文。

要知道，淳安县秀才有百十个，但能参加乡试的名额只有三十个，谓之解额。这还是商相公当首辅争来的福利，不然就凭淳安这山区小县的人口数目，能给二十个名额就不错了。

相对比之下，自己这学生当的真是有点野，是不是也该走一走形式？

所以要回县学读书，哪怕做做样子也要去一去，不然作为一等廪生若丢了解额，那就太傻眼了。

除此之外，忽然方应物隐隐有所醒悟，反复念叨“本以为程先生是最后一个弟子”这句。莫非这程先生因为自己抢了“关门弟子”的名头而不满？按照传统观念，关门弟子确实是特殊的一个……

二是去县学报到，顺便见见教谕——也不知道教谕换人了没有。想他自从考中秀才成为县学生员后，就没在县学上过几天学，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告别卢老头，方应物下了山岭，在山脚下溪边寻找起商相公。

不过读书是个长期的事，眼下当务之急还有几件事要办的。一是要尽早去拜访商相公，无论于情于理都宜早不宜迟。

他看到了引溪水灌溉农田的农夫，看到了在溪水里打鱼的渔夫，看到了砍木为柴的樵夫，看到了溪边垂钓的闲人，耳中时而有渔歌，时而有号子……

所以方应物知道，接下来一年，认真读书和复习功课是必须的，容不得偷懒和轻忽。

种种情景宛如画中，好一派山溪众生图，但方应物举目四望，在附近没有发现商相公踪迹。

下面最重要的就是明年八月的乡试了，这是科举考试大三关的第一关，也是淘汰率最高的一关。而且从乡试开始，科举考试才实现了正规化和程序化，不会再有那种大宗师看谁顺眼就当场录取谁的可能性了。

方应物暗暗奇怪，卢老头应当不会骗他，难道商相公回了村中？正当他在溪边徘徊时，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方应物！你这是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