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耿直的汉子（中）

估计是徐学士那边的人被方应物气到了，忍不住讥讽贬低几句，还有几个人很配合的低声哄笑出来。

而方应物父亲方清之更不用说，回京后肯定是四品清流位置，不然舆论都不答应，说不定直接接替刘健当少詹事了。

方应物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盯着那人好一会儿，才接话道：“你自以为讲了个很好笑的笑话？我方家两代忠良，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天子赏罚分明，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

再仔细想去，方应物的便宜外祖父王恕在南京历任都御史和两部尚书，资历浑厚无比，又有声望加成。回京后担任尚书毫无问题，而且还不能是刑部工部这种地位略低的尚书；

圣主面前，你也敢毫无庄重，出言鄙俗，戏谑功臣，尚还无廉无耻地轻狂笑出，真不知你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圣贤书都被你吃了？”

天子并不介意，对方应物问道：“你胸中志向何在？想去什么衙门？”众人哗然，不免羡慕嫉妒恨一番。天子对方应物真是格外施恩，竟然还允许方应物自己挑位置！

不过徐学士等人心塞得不想说话，因为阻拦方应物起复是不可能的。按照一切规矩，方应物都应该起复。与其做无用功，不如干脆只冷眼旁观算了。

其实要论起亲密程度，方应物拍马也赶不上徐溥刘健这些东宫老人，方清之只怕也差了很多。但是政治不能这么看，既然方家父子当初为太子付出了惨重代价，那么今日天子必须要刻意表现殊恩，这才叫公正，不然何以服众？

当然也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聪明人暗暗吐槽，方应物这句谢恩，明摆着就是暗示天子给他加官晋爵！他刚才口口声声说不为自己官职，现在解决了父亲和外祖父回京问题，立刻就开始为自己牟利了！

方应物早有腹稿地奏对道：“臣别无所求，唯愿服侍圣君左右！”

徐溥出于自己的政治目的，很想劝阻这个旨意。但是方应物在旁边虎视眈眈，叫他如何敢开这个口？只能叹一口气，听之从之了。

周围众人不免又一愣，这是哪一出？不过随即便想到了，方应物本人不就是现成一个“因言获罪”的例子么？天子刚说了“赦免”，方应物凑上来谢恩似乎也不算突兀。

耿直，耿直得让人无语……众人无言以对。圣君左右就是天子近臣，而天子近臣全都是最清流的官职，翰林坊局中书这些，无不是超凡脱俗的官位——方应物就差点名索要这些官职了。

此乃天子口谕，司礼监太监领了旨意，下去后要与内阁会合草诏。却见方应物忽地扑倒在地，高呼道：“谢陛下隆恩！”

此时又有人看不过眼了，开口说：“方应物愿服侍圣君左右，听说司礼监尚有空缺，方应物可愿补上？”

这样两人回来后，方应物更是如虎添翼……想至此处，徐学士暗暗感慨，亲自直面方应物的时候，才知道他有多么难缠。难怪当年次辅刘珝斗不过他。难怪万安在他手里屡屡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