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糊涂账

堂堂进士文官被误会成行伍头子真是件令人恼火而很没有脸面的事情，眼前这位兵马指挥老爷八成也是为此烦不胜烦。看到方应物盯着自己胸前补子，仿佛那些无知百姓一般惊奇，曹大人便忍不住开口教训了。

方应物还是有点不能相信，“你的意思是，你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做，也没有与任何人结仇，兵马司军士却突然出现来捉你？”

方应物知道时间不多，赶紧问道：“曹大人在上，昨日贵衙曾抓了一位公子进来，此人乃是在下同乡，不知犯了什么过错，可让在下知晓一二么？”

项成贤苦着脸，“真的没有见到过其他人，为兄我正与人说笑，忽然就闯进军士来捉我，到现在我还莫名其妙的。”

曹大人愣了愣，他看到有人持着翰林名片求见时，便已经猜到是帮人求情来的。他们东城兵马司每天都有大小案件若干，有人前来求情再正常不过，往往这也是卖人情的好机会。

堂中一幅山河屏风，屏风前面是公案，公案后坐着一位年纪大约在四十岁的官员，身穿宽大的圆领青色官袍，大概就是东城兵马司兵马指挥曹大人了。

项成贤满不在意道：“去岁中举已经心满意足，三五年内别无他求了。所以今次不指望连登黄甲了，权当练手。”

方应物上前见过礼，眼睛不断地打量对方官袍胸前的补子，上面绣着一只鸟儿——按大明法度，文官官服胸前绣飞禽，武官官服胸前绣走兽，合称文武禽兽。

方应物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一句：“眼看会试在即，你还有闲心去眠花宿柳，莫非你对中式把握十足？”

方应物的眼神很异样，叫曹大人有些恼怒，拍案道：“不必多想，本官乃是两榜进士文官，不是武夫！”

项成贤只得详细讲述他的遭遇：“我们几个当时到了教坊司胡同，向街面上小贩打听了一番，知道了几个最有名的行里魁首。其中有个叫杜香琴的，我们便去了她家……”

“哦，哦，兵马指挥果然是文官。”方应物醒过神来，他险些又陷入了考据中不能自拔。

方应物皱眉沉思片刻，还是放弃了，以他之聪明如今也搞不明白状况，主要原因还是项成贤提供的可分析情况太少了。

五城兵马司兵马指挥虽然名字很像武官，但其实是地地道道的文官，品级待遇等同京县知县。不过这世道总有不懂事的外行误认兵马指挥是武官，连方应物这个曾经的明史专家对此都感到很稀奇。

他想起上辈子看过的网络小说，那些最能拉仇恨、最具备嘲讽脸的主角也没惨到这个地步罢——连个反角的面都没见到过，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便被稀里糊涂地抓进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