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满头尘土说功名

“此非战之罪也，方朋友虽壮志难酬，但无须郁郁于心，毕竟来日方长！”

先前方应物在成绩上是乡试第三、会试第一，在人气上名声响亮，卖相又绝好，在朝中也有大学士级别的巨头大力撑腰，外加是三元首辅的弟子，所以想要一个状元几乎是手到擒来，绝对是第一大热门。

猝不及防的，方应物便被这一股脑而来的热情和安抚给淹没了。他愕然片刻，心里感觉极其古怪……

但项成贤义愤填膺地喊了几嗓子，并怒斥朝廷对方应物不公正之后，便叫众人的注意力忽然集中到状元和二甲第八名两个人身上了。不约而同想道，今科这个状元仿佛有点不地道啊……

自己好歹也是二甲第八，在三百人中也是高居前列的，比在场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名次都高，到了选官时候，手拿把攥搞一个清流美职也不在话下，怎么大家看待自己好像是看待落榜举子似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和瞎子，当然看得出来，如果不是直接破坏了规则，本该连前十名都没进去的张天瑞凭什么能挤掉方应物，把状元抢到手？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如果说方应物能中状元，那算是内幕；但张天瑞这个状元，就绝对称得上是黑幕了。一个产生于规则之外的黑幕！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方应物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什么叫大热必死，什么叫木秀于林，这就是活生生的典型。至于张状元，还是算了罢，只怕这是大明立国以来最有猫腻的状元了。

现实里这样的事情还就是发生了，张天瑞和方应物名次正好掉了过来，张天瑞取代方应物成了状元，而大热门方应物却落到了二甲第八。

如今看起来，方应物反而显得很是可怜。有不少人渐渐围住了方应物，特别是受过方应物招待的同省亲近举子，纷纷开口劝慰。大家也许无力对抗黑幕，但至少还能抚慰一下受害者，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黑幕的不满。

不过金榜题名是喜庆场合，大都感慨几下人生也就过去了，至少目前这里都是同年进士，谁也不比谁高出多少。

想至此处方应物也真是哭笑不得，一群考了第几十名、第一百多名或者第二百多名的同年，同情他这第十一名？有没有搞错！

至于名次在后的，那就是欣喜中带着小小的遗憾了，中进士固然是光宗耀祖的喜事，不过若选官选到外地当知县或者州判、推官，不能留在京师大展拳脚，总觉得有所缺憾。

在众所周知的传言中，这位状元君明明已经掉出了前十，根本不具备御前待选的资格，最后名次应该默认是二甲第八，如何成了状元？用二十一世纪高考比喻，此君连一本分数线都没有过，还想什么清华北大？

“天意渺渺，非人力能左右，还请方朋友节哀！”

可是最后的真正状元不是方应物，而是已经失去资格的张天瑞，这就有点颠覆众人认知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方朋友共勉！”

当时无论别人怎么想，心里服气不服气，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若方应物最终独占鳌头，那也是按照规则来的，还是在合理运用规则范围之内的。方应物的综合实力确实最强，条件是硬邦邦的，这点不服不行，就是有鬼神相助也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