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宰相肚量

眼前前面就是文华殿，汪芷停住了脚步，又认真地问道：“你怎么比我还要积极，身为清流，就不怕别人非议么？”

在司礼监去文华殿的路上，方应物像个送儿女上考场的老妈子，絮絮叨叨地嘱咐道：“虽然说我要一箭三雕，但最大的目的当然就是让你借此机会洗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是非成败，就在这一次觐见了，该说的都说过过，你务必要小心。”

然后便见有人进了院子，高声叫道：“传旨！召汪直面圣！”

虽然汪芷也早想着能与方应物公开往来，不要每次都像准备造反似的偷偷摸摸，但面临机会时，却因为风险而感到有些畏惧了。如果搞砸锅，那就会彻底与方应物说再见，连地下勾结都没了。

但诸太监并没有太在意，估计是有什么圣旨从他们这里走个形式，需要通过他们向外朝官员宣布。最近不少这样的旨意，没什么可惊讶的。

她忍不住问道：“你我联系一直隐藏在世人背后也挺好，为何要公开？”

一个文臣向太监传旨，还不够诡异的么？既然不同寻常，那就说明此事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难道不是处置汪直，而是别的什么？

司礼监太监对宫中事情都是异常熟悉的，这样简单的一道旨意，居然要劳动方应物亲自来跑腿，是很不同寻常的表现。

汪直面无表情地穿过同僚，来到中堂门外。方应物有意笑了笑，“汪太监走罢，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以汪直的出身，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但是当诸太监把目光转向传旨之人时，却又迷惑了。这个人都认得，乃是最近很得用的新贵方应物。

其余诸太监敏锐的捕捉到了方应物的笑容，如此轻松神态，说明此次不会有严重事情。既然不是严重事情，那汪太监被召见就是走运了。

忽然有小太监站在中堂门槛外，叫道：“皇爷那边遣人来传谕了！”

方应物答道：“确实也有风险，但你我能永远见不得光地勾结么？别人不是蠢货，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总要寻找机会回到阳光下。

三是人人皆知汪直出自万贵妃宫里，如今万贵妃薨了，先皇崩了，汪直就等于是靠山全部消失，还能撑几天都是个未知数。和汪直走得太近，也许会受到牵连。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旧有秩序被彻底打破，一切都在剧变之中，你我之间才能趁势而为。不在这时候有所作为，等到局面稳定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将按部就班，我们想重新定义你我关系也不可能了。”

而汪直则是野路子，从一开始走的是佞幸路线，在内书堂露过几次面也都是混日子来的，在其他司礼监太监眼里当然是另类了。

不过怎么会是汪直？汪直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第一个召见的是汪直？随即诸太监不约而同地想道，大概汪直要倒霉了，召见之后，可能就是九天雷霆。

目送汪直离去，另一个地位比较高的秉笔太监陈准愕然道：“看不出来，汪直居然如此深藏不露啊，居然走在了吾辈前面。”

放在从前不稀奇，但这次可是当今天子登基后，第一次在朝会之外的场合，单独召见司礼监太监！没错，是第一次，谁能不惊？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心里略后悔，早知如此，就多与汪直拉扯拉扯了。

懒洋洋的诸太监这才猛然惊醒过来，纷纷面面相觑。天子这次来传谕，竟然不是收发圣旨，而是召见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