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口才太好的下场

刚不能久，水满则溢。左传云，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汪太监正是如此。总揽古往今来史书，像他这样的人，岂能长久？兴得有多快，败亡就会有多快。

方应物又劝道：“汪直这次巡边到榆林，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显是奔着边功而来。

依我预料，汪太监气运不过几年之数，抚台即便被罢免但忍上几年后，想复起轻而易举。可到了那时候，抚台就是天下人所敬仰的不畏权阉的名臣了！”

文人哪有不好名的，只是大部分人的好名之心压不住现实利益。杨巡抚听到名望两字，心里动了动，不过仍未作出决断。

杨巡抚本来是倾向于效仿前面几路巡抚，随大流自降身份出城迎接汪太监。这也是官场上的普遍心态，办事随大流无论对错总是最稳妥的选择。

可以说，如果抚台保持住气节，那汪直的名气有多大，抚台的声望就有多高！到手的名声，抚台不想要么？”

但是听了方应物一番话，杨巡抚又感到拿起架子好像收益更大，风险也在可控范围内。与众不同的独家生意，总是有可能比别人赚得多。

这也是养望机会！如今汪直在天下士人心中是个什么名声，抚台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抚台有所表现，必然为天下士林所瞩目赞颂！

杨巡抚不禁对崔师爷长叹道：“吾尝闻三寸不烂之舌之语，今日见到方秀才才知其意。若放在东周，不知管乐当不当得，至少当个张仪苏秦之辈问题不大。”

方应物鼓动道：“正因为别人都如此趋炎附势，而抚台保持傲骨霜节，岂不显得与众不同，卓尔不群？

这算是夸奖？方应物识趣闭上了口，只当是上司褒扬自己。

面对方应物的坚决，杨巡抚犹疑道：“汪太监声威赫赫，听说一路上宣府、大同、山西巡抚都出城迎接，甚至鞍前马后的侍奉……”

崔师爷揣摩一番，向杨巡抚提议道：“如果东家难以决断，我倒是有个主意。”

再说向谁低头不好，怎么能向扫过他脸面的汪芷低头？低头了也没好处，几年后汪芷就垮台了，对她巴结得越好越被连累。

“说！”杨巡抚听了半天方应物滔滔不绝，也真是想再听听崔师爷的意见，兼听则明。

矮人一头的感觉是多么难受，他再也不想品尝了，至少在榆林边镇是不想品尝了，当仓库书办时已经当够了。

崔师爷先看了方应物几眼，然后才道：“不如让方老弟代替东家出城迎接汪太监。如此一来，既显得东家不卑躬屈膝，又不至于给汪太监公然挑理的口实。这才是不卑不亢，中庸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