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世态人情

翰林院位于皇城的东南，占地面积不算小。

“礼部大宗伯邹老大人是我们浙江钱塘人，当前宰辅尚书中也就这么一个浙江人了，不过他年老多病，不大过问世事。”黄掌柜又介绍道：“另外说起有名望的，那就是谢状元了。”

立在翰林院大门外，即便以方应物的心气，看看自己身上所谓的“青衿”，也感到有几分渺小。

方应物又问道：“现如今可有谁能称为浙省领袖么？”

这是一道很简朴的大门，不过门内是士林华选，门外是凡夫俗流，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

商相公是商辂，姚尚书指的是成化初年的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姚夔，严州府人，不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如果将秀才比作上辈子的高中毕业，那么翰林院里就相当于博士了，而且是随时可以转化为宰辅的博士。

黄掌柜在京师多年，对各方情形有所了解。听方应物问起这些，他略一沉吟，答道：“当年商相公、姚尚书在朝时，咱浙江人说话分量重得很，如今确实不如从前了。”

在大明体制中，翰林院被看做内阁设在外廷的机构，而内阁则被视为翰林院驻在宫中的办事处。

对于历史大势，方应物很清楚，名人事迹他也知道，但具体到某时某刻的细节和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所以还需要找人打听。

方应物不禁想到，父亲年初荣登皇榜，考选庶吉士入翰林院学习，从这道门进进出出时，想必也是极其意气风发的罢。

当然，有钱的话，拿银子去铺路也是可以的，但方应物身边不富裕，哪有这个钱去运作，只能想办法去搭人情了。

在别的衙门，往来办事的人多，外人是可以进入大门并直达前堂的。但翰林院却有几分不同，不许闲杂人等进大门，于是方应物被门子拦住了。

比如说，可以在浙江籍高官这方面想想办法。这年头重视乡谊，同乡就是一种现成的关系，必要时即使素不相识也能互相求救。

翰林院处处与众不同，就是门子也比别家牛气。却说这门子傲然地打量了方应物几眼，很快做出了判断，“要么，你拿出书信，可以替你送进去；要么，你就在外面等待，等你要找的人出来。”

他原本指望商相公送的兵部尚书和左都御史两个人情，却不料政坛风云变幻，这些渠道统统作废，所以他要想办法找一找别的门路。

方应物与谢迁素不相识，哪有什么书信，现写也来不及。不过他灵机一动，想起商相公的儿子商良臣也在翰林院里，便从怀中取出信件，“这是商编修的家书，烦请送与他。”

却说安顿好了后，方应物又去了前面大厅找黄掌柜说话，询问一下政坛消息。

商良臣虽然也是翰林，但为人太低调，名望差了些，而且又是前首辅的儿子，身份略敏感。所以方应物很体谅的并不指望他来帮助自己，还是将希望放在了名声更响亮的谢迁身上。

方应物等得就是这句话，“那好，只请你替我打探一下诏狱的消息，这总可以了罢？如此便两清了。”当然，他要是就此跑了，方应物也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