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左顺门闲谈

今日午时，太子上午的课业结束，按照惯例赐给众讲官膳食。用膳地点并不在文华殿，而是在左顺门门房里。

随后方清之便带着儿子穿过左顺门，向文华殿行去。其余讲官目送父子离开的背影，神态各异，各有所思。

却说皇宫最外层的文华殿，位于左顺门里。文华殿的设计功能是用来君臣谈事和天子讲习所用，但现在却因为距离东宫比较近，逐渐演变为太子学习的场所。至于天子，早就不见大臣了。

谢迁叹口气，对着其他人拱拱手道：“在下稍有不适，先行回去了。”

奉天门到乾清门之间是第二层，这里是三大殿区，基本上就是礼仪性的场合，平时只作为摆设存在。第三层也就是最内层则是天子后宫所在了，也是朝臣绝迹的最神秘地方。

当初方清之开始侍班东宫时，儿子方应物曾经送给他一句箴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方应物顿时有吐血三升的冲动，这天子难道今天死活也要从他嘴里掏出点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铁口直断居然值这么多钱。

只有方清之是个例外，他只管默默地用膳，耳朵里听着别人议论，但并不轻易开口。

不愿归不愿，但又不敢抗旨，方应物只得无可奈何地接下旨意。此后便在小内监的带领下，从西华门入宫，向左顺门方向而去，并在左顺门遇到了父亲和其他讲官前辈。

众讲官聚集在左顺门门房里，每人都有小太监奉上馔食。刚从紧张肃穆的课业中解脱出来，他们这些当老师的人也难免感到几分轻松，故而众讲官也顾不得“君子食不言”，一边用膳一边谈笑风生。

在路上，方清之忍不住低声问道：“天子到底要你作甚？”方应物老实答道：“臧否东宫……”

午门到奉天门之间是最外层，文华殿、武英殿、文渊阁、六科廊、起居注馆、尚宝司都在这里，早朝的地点也在这里，而太子东宫则在东边。这一层以内廷大臣的办公场所为主，兼具太子学习、君臣面议等功能。

方清之吓了一大跳，这话题也是小小一个年轻官员可以随便说出口的么？他忍不住斥责道：“你能不能消停些，总是惹来麻烦事情！”

皇宫大内，占地庞大，结构繁杂，内部也分着很多层次。如果不计承天门到午门这段，只从午门开始算，大抵上可以分成三层。

方应物仰天长叹：“闭门家中坐，事从天上来，儿子我也万般无奈！”

方清之不大放心，但又不好说什么。方应物突然灵机一动，开口道：“儿子我不通礼仪，需要有人在旁边指引，免得在太子面前失了礼。

如果这个时候天上掉一块陨石砸中左顺门，大明朝的历史就要被彻底改写。

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不如父亲大人陪同儿子走一遭罢？想必天子和太子都不会计较。”

今日在文华殿侍班的东宫讲官堪称是星光闪耀、群英荟萃，十足十的黄金组合。有少詹事刘健、左庶子谢迁、侍讲学士李东阳、右谕德吴宽、左谕德方清之。

方清之倒是想跟着去，他实在是不放心特别能折腾事情的儿子。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在讲官里面出挑了，不符合中庸之道。不过又掂量片刻后，方清之果断地答道：“可以。”